阮舒窈压下鸦羽长睫,轻描淡写道:“也许只有你死了,我才会觉得轻松。”
一字一句与诛心无异。
李修臣觑觎着她的面色,企图捕捉出一丝不舍难分,却只在那纯美的脸上看到淡戾疏离。
先前的木讷温顺,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李修臣有些恍惚,眉心蹙起冷意,千言万语堵在喉间,轻缓吐息:“你待我,可有过,半分真心?”
从委身依附,娇柔麻木,到淡戾诛心,踏入泥尘,不过浅短盈月光景。
“你说呢?”
她顶起酒盏,眉眼间煞染一丝孤黠神采,宛若繁星闪烁,令人痴迷。
浊酒催的急,涌入李修臣口中,怪异的味道刺辣难咽,少许漫出唇齿顺着下颚流向脖颈。
“咳咳,咳。”李修臣双目布满红丝,浑身血液贲张,望着她端来的第二盏毒酒,才怅然觉得,她是真的,恨透了自己。
一时惊恐无状,仿是感觉胸腔痛的厉害,忧怵几息,了然药效不会发作的这么快。
那这要人性命的痛,是哪里发出来的?
“哈哈哈哈……”他喉咙灼哑,笑得凄凉:“这毒酒,比臭大。麻汤,要好喝。”
阮舒窈强撑身躯,不让自己怯懦。
见她手指发颤,李修臣敛住狞笑,茫然道:“此生意誓不悔,却有三大憾事。”
“其一,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1]”
平生第一样憾事,与连中三元失之交臂,当初乡试、会试均为榜首,却不过是恩科及第,并非状元郎。
偶失龙头。
“其二,憾黄泉,壮志未酬,忿然居下流。”
平生第二样憾事,抱负没有实现,今生只能居于卑下地位。
他出身不显,自知阻且长,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叫他就此殒命,就是到了黄泉心也不甘。
“其三,凤求凰,镜破钗分,一觉风流梦。”
平生第三样憾事,对她求而不得,三年夫妻不过一场风流梦。
她眸色覆上寒霜,仿是一汪深潭,冷得透彻,莺声道:“你的憾事,与我何干?”
虚妄一场死囚
“你的憾事,与我何干?”
李修臣心神一悸,思绪翻腾不休,回想过去种种,好似在追逐一场虚妄。
“哈哈哈哈。”猛然嘶声狂笑,脖颈青筋凸起,握拳的指节乌红泛白,身体仿是被无形的钩子勾扯着。
每一息都伴随难以忍受的刺痛。
瞧他这番模样,阮舒窈不合时宜的燃起悲悯之心,酒盏在手中晃荡,她试图控制,却无法全然对抗胸膛里的三寸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