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锦袍,腰间系一条玉带。
陛下曾命他入宫述职,可这会儿是正午,陛下用过午膳总要小睡一会,萧远进了宫也得等着。
他索性抽空见了一个人,孙寂然。
当初萧远被贬去交河县,这群生死兄弟同他一起杀敌,回京后又一同假扮纨绔。
今日,孙寂然要赶去荣河县任兵曹,临行前请求见萧远一面。
孙寂然是秘密从王府后门进来的,随陈牧来到书斋。
萧远看着眼前的卖菜翁,笑道:“寂然。”
孙寂然摘下头上卖菜翁的布巾,拱手作揖:“拜见殿下,我还怕走之前不能得见殿下。”
孙寂然落了座,陈牧为他奉上热茶。
茶香袅袅中,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竹筒,双手呈给萧远:“殿下,崔冒和子敬等人已遵照殿下命令,各自去县城和军营任职,罗斐也顺利进入禁军,这竹筒里是各地布防图。如今我也要去荣河县,临行前,特来向殿下作别。”
萧远仿佛撒种子一般,暗中安插自己人。
好巧不巧的是,余仕春又因怯战被问了罪,陛下急于为太子再寻武将,见冯敬持和蓝仲文勇武过人,一并拨入东宫为太子所用。
这正中萧远下怀,至于他二人如何辅佐太子,那便要看萧远的意思了。
禀报了正事,孙寂然笑道:“殿下此去安西又立功勋,可惜我没带酒,不然真想敬殿下一杯。”
“这个不难。”萧远回身,命陈牧去拿酒来。
陈牧应下,刚要转身离开。
“等会。”萧远抬手喊住陈牧,指尖悬在半空。
他想起方才孟薇温言软语和他说话的模样,她一双眸子水盈盈望着他,软软道:“殿下,酒喝多了总是伤身,少喝一点,好不好?”
萧远干咳两声,尴尬道:“……还是以茶代酒吧,这酒,喝多了也不好。往后寂然也要少喝。”
方才孟薇说话时,陈牧也在,一下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低头憋笑。
萧远看他一眼,心里更窘了,声音发虚地说:“你也是,往后你也少喝。”
陈牧一愣:这是哪跟哪?和他有什么关系?孟姑娘又没叫他少喝。
孙寂然也愣了,旋即目光在萧远窘迫的神色和陈牧憋笑的脸之间转了个来回,恍然大悟,笑道:“早就听闻殿下有个心上人,今日我算见识了。莫不是那位佳人有言在先,所以殿下戒酒了?”
萧远耳尖微红,忍了片刻,自己也没忍不住了,露出尴尬的笑。
于是,二人喝了一盏茶,孙寂然仍旧从后门离开。
院子里梅花幽香,世人谓之高洁,萧远也曾喜欢过。
但如今,他更喜欢桂花了。
而此时的宫中。
太子越想越不高兴,本来他不在乎萧远那小畜生有没有立功,但宁王告诉他,小畜生风头太盛,早就盖过了他这个太子。
今日入宫,太子跪在陛下身边,央求道:“父皇,三郎的军功越来越大,只怕将来会功高盖主,连父皇也不放在眼里。”
陛下不以为意,冷笑:“他不敢。他若有一分不臣之心,朕必叫他身首异处。”
跪坐在下边的左仆射康道怀,缓缓开口:“陛下,太子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古往今来,被废的储君多心怀怨怼。如今纪王羽翼渐丰,难保不记恨陛下当年废他储位,伺机谋反。”
谋反二字像一把利剑,深深扎进陛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