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孟薇知道。
因为那就是她送的护具。
什么相好的心上人,全是这些人胡说。
她们踏入胭脂铺,浓香袭来。
孟薇站在玉兰坊琳琅满目的柜台前,看见一个眼熟的小陶碗,灰扑扑的很不起眼,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它碗壁上有一层附着物。
这胭脂,怎么像是她上辈子用过的火洲砂?
只不过她那盒是在纪王府养病时,萧远送给她玩的。
那时她卧病在床,脸上没气色,也不爱用这些胭脂水粉。
但她打开看时,那胭脂有股石榴香,用水化开,浅涂一层是水润润的浅红色,再涂一层便是浓重的殷红色了。
汤蕊也在看它,却是好笑地看戏,指着它问胭脂铺的娘子:“这脏碗是装什么东西的?你们店里怎么把它和胭脂放一起了?”
胭脂娘子不用看也知道她说的什么,笑起来:“姑娘眼睛毒得很。可它不是脏碗,是我们店里最紧俏的胭脂,叫蜜娇露,西域产的稀罕货。它浅涂一层是红润,再涂一层便是石榴汁的深红,连宫里的曹娘娘也喜欢,才买一盒又让宫娥来定了一盒。”
汤蕊瞪大眼,盯着没她半个巴掌大的小陶碗,嫌弃地皱眉:“这脏碗能是胭脂?你别是哄我吧?”
倒是孟薇心里笑自己瞎猜,原来它叫蜜娇露,不是她的火洲砂。
她正想着,胭脂娘子已经笑着用食指沾了点水,往陶碗壁上轻轻一抹,再一点汤蕊手背,便留下一点水红色。
那颜色,分明和孟薇那盒一样。
孟薇茫茫然,心里生出疑惑。
“竟然真是胭脂?”汤蕊一脸惊喜,抬起手背闻了闻,“还有股石榴香呢,这颜色也好看,多少钱?我买了。”
胭脂娘子说:“这个就贵了,十两银子。”
汤蕊一惊:“怎的这么贵?”她阿耶是五品的武将,每月俸禄除去禄米,实银也不过十两银子。
胭脂娘子掩唇笑:“西域来的货,都是这么贵,况且还得提前好几个月预定,就这样也不够卖的。其实二位姑娘还可以看看别的,我们掌柜也从江南带回许多上好胭脂。”
开门做生意,买卖不成情意也在,胭脂娘子又道:“我说个趣事与二位姑娘听,这蜜娇露原是我们掌柜取的名,其实它在西域有个本名,叫做火洲砂,是当地男人们求亲前,送给心爱姑娘的定情物。”
汤蕊红着脸笑起来。
胭脂娘子的话却像一把钝刀,生生割开孟薇的记忆,铺子里的谈笑声倏然远去。
孟薇看见那日紫藤花落满石阶,男人一身朝服,垂眸望着她,轻轻说:“它叫火洲砂,我瞧着稀罕,买来给你玩。你试试看喜欢吗。”
孟薇耳畔轰鸣,仿佛被人泼了一桶雪水,冻得指尖也发麻。
胭脂铺子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在她四周不停地转,那人送她书籍,送她字画,胭脂却只送过一回。
那时他站在紫藤树下,像在等什么似的。
她以为萧远在等她抹胭脂,可她抹了,也夸了胭脂好看。他却无奈地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所以,萧远其实是在等,等她明白他的心意吗?
孟薇整个人头晕目眩。
那人真傻,他为什么不说呢?
可她更傻,她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