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的清晨。
孟薇坐马车出府。
她的纸摊价格公道,待客坦诚厚道,也不缺斤少两赚那昧良心的钱。
偶尔遇见手头紧的学子,她索性白送人家纸笔,只要人家承诺好生念书报国。
日子一长,纸摊的好名声在主顾间传开,生意越发兴隆。
孟薇和冯氏盘算后,觉得时机成熟,该开间铺子了。
她属意城西的铺面,那边住的都是平头百姓,铺面租金也便宜,如此一来她的纸砚笔墨也能卖得便宜些。
趁着这会太阳不大,孟薇在城西集市的牌坊处下了马车。
谁知她刚步入集市,迎面就撞见余仕春。
这人言行孟浪,孟薇皱眉,转身要回马车。
余仕春在后面偷偷追了她一路,好不容易见上面,得意地拦住她去路:“孟姑娘,怎么刚见面就要走?”
孟薇板起小脸,回呛他:“若是朝廷知道武状元当街戏弄女子,不知作何感想,武状元也一定是想试试让我去告官吧?”
身后有太子做倚仗,余仕春颇不在意,故意亮出腰上挂的出入军营的腰牌:“你生得怪好看,怎么骂人这么厉害?我如今也是武将,你和成亲又不亏,等咱们成了亲,我一定得让我阿娘好好管教你。”
他胡言乱语说得正起劲,忽然有一只手重重搭在他肩上。
他身后,萧远似笑非笑道:“武状元好兴致,今日当值,不在营内整备,倒有闲情跑来这里说笑话?”
余仕春不敢回头,脸色倏地一下难堪起来。
孟薇憋着笑,太阳高悬,萧远站在阳光下,身后是翠绿的梧桐树。
他今日没穿甲胄,一身缥色团花常服。
萧远的身量比余仕春还要高半个头,俯视余仕春僵硬的脊背,顿觉可笑,这种蠢材也配和他争。
可一旦对上孟薇笑盈盈的眸子,他心尖一颤,垂眸去看地面,觉得自己与余仕春相比,也没出息到哪里去。
余仕春缩了缩脖子,脸色难堪:“殿下,我有要事路过这里,这会正要回营去,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余仕春头也不回地跑了。
孟薇和萧远对视,终于噗嗤笑出声。
她一双眸子弯成小月牙,软软道:“殿下又救我一回。要是没了殿下,我没办法,只好当街喊救命了。幸好,殿下来了。”
明知她小嘴抹蜜,惯会哄人开心,倘或她真如自己说的那样软弱好欺,怕是一步也不敢跨出孟府大门,更别提摆摊卖麻纸。
然而听了这人几句好话,萧远素来铁石心肠,此刻却压不住唇角上扬。
他别过脸,眼底含笑,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他们隔着恰到礼数的半臂距离,沿着集市往里走。
夏日的清风拂过小姑娘脸蛋,孟薇说:“纸摊的生意渐好,我想在城西寻个铺子,最好临近书院,能给那些没钱买笔墨纸砚的学子出点力。可找了好些天,也没瞧中合适的。”
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眼前时,萧远却不敢看她了。
他垂眸盯着地上石板路,眉眼温柔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的是这条路:“嗯。甚好。可你也不能亏了自己,有了盈余,方可长久助人。”
“殿下说的也对。”孟薇知他又要去边关打仗,临行前能再见他一面,她心里欢喜,“听说兵师出发在即,殿下来这里是为公事吧?我会耽误殿下吗?”
萧远抿唇,其实他今日特意告了半日假,为了来办一件私事。
关于她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