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薇眼圈红红的,看着他唇角淤血:“疼不疼?”
萧远张了张嘴,撵她走的狠话到了嘴边,全化作无声的叹息,闷闷道:“不疼。”
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孟薇心性单纯,凑得很近看他的唇角,比他还要委屈:“撒谎。他真是狠心。”
是啊,陛下是狠心,可萧远头一回觉得没什么不好,这不是换来她的怜惜了吗?
他忽然觉得,这顿打挨得真是值。
偏生小姑娘什么也不懂。
少年发了疯一样日日想着她,她什么也不知道,竟然真以为他们是好友至交。
哪怕他对她说了很不好听的话,她还是会因为担心,特意来看望他这个朋友。
萧远心里泛起苦涩,可那苦味里又夹着蜜糖,叫他没办法不生出妄念。
孟薇从佩囊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瓷瓶,对他说:“这是金疮药,一粒就能止血化瘀,殿下留着它。”
孟薇指尖沾染了雨天的凉意,执着少年的手,轻轻把小瓷瓶放在他掌心。
萧远掌心滚烫,连带着耳根也发烫。
孟薇又看着他,温柔道:“还有,上回在江边,多谢殿下救我。”
萧远微怔,躲避她的目光:“什么江边?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孟薇眼角还残留泪痕,带着鼻音说:“不打紧,殿下不记得了,我记得就行。”
他不肯认,她便不会勉强。
只不过,孟薇低眸,看向萧远的手腕,那里空空的,已经没有红白双色的棉绳了。
她心想,那也没关系,软软道:“今年端午已经过了,等明年,我再送殿下长命缕。”
猜她大抵也知道了粽子的事,萧远窘得耳根发烫,偷偷把手藏到身后去。
小雨停了。
雅间外的走廊上隐约传来男子交谈的声音,以及婉转动听的歌声。
太白楼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孟薇不方便久留,对他说:“殿下,这里不太好,我得回去了,殿下也别总待在这种地方。”
顿了顿,她又糯糯道:“酒也要少喝,对身子不好。”
语毕,孟薇起身,刚行至门边。
萧远忽然哑声问:“旁人如何议论我,你一定也听说了,我浪荡至此,你不讨厌我吗?”
问完他便后悔了,他垂眸,攥紧青瓷瓶,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孟薇回头,一双眸子温柔如水,笑盈盈望向他。
那双眼睛弯成小月牙,她说:“为什么要讨厌殿下?殿下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经历上辈子,孟薇明白许多道理。比如,帝王无情,萧远若不装作浪荡子,怎么能骗过多疑狠心的陛下,只怕他早都死了千万回。
她推门出去了,陈牧护送她来到走廊。
萧远慌忙扣好衣襟,从雅间追到走廊。他恨自己没出息,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她只不过一句话便能叫他忘了所有。
可他有什么办法?那是他喜欢的姑娘。
孟薇听见身后动静,错愕回头,看见是他。
萧远闷闷道:“这地方只要手里有银子,什么人都能进。”
哦,他这是不放心。孟薇憋笑,悄悄看了一眼少年已经扣好的衣襟。
她猜得没错吧,萧远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儿郎!
萧远走在她身侧,沉默不语,就像上回在江边那样护着她下楼,直到穿过大厅来到酒楼外。
雨后的大街上,雨水汇成一个个小水坑,地上泥泞不堪,空气里也迷漫着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