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薇拉起她手往外走,悄声安慰:“婶婶别哭了,咱们走,不是你的错。”
孟老夫人小声的咒骂从背后传来:“哭哭哭,这个家的福气都让她哭完了,丧门星。”
孟薇拉着邹氏前脚出院门。
后脚孟娥砰一声关上木门,在门里带着哭腔大骂:“你们都滚!少在这里仗着人多,欺负我和我祖母!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另一边,邹氏顶着一张哭花的脸,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重新梳洗。
她越想越寒心,眼睛都哭肿了。
孟薇赶紧让阿橙把冯氏请来。
冯氏好一番劝解,堪堪把邹氏劝住。
可邹氏顶着两个哭肿的眼圈,也不敢去给儿子助威。
冯氏对孟薇说:“你们快去,这里有我陪着你二婶。只是有一点,见了孟良千万别说缘由,有什么事等他赛完回来再说。”
好好的节日,又闹成这样。
孟薇不明白,祖母为什么就像见不得家人高兴似的,每逢过节总要与家人失和。
她无奈叹气,赶去江边大桥找汤蕊。
一见面,汤蕊不见邹氏的人,试探着问孟薇:“你们家老祖宗,又挑拨离间了?”
事关长辈,孟薇不好作答,转而说:“我们快走吧,别叫孟良看不见我们,以为府里出了什么事。”
汤蕊两个肩膀无力地垂下:“邹婶婶人好,每回见面都给我买好吃的,她还记得我爱吃米糕,我以为今日能见着她呢。”
孟薇险些气笑,捏她鼻子:“姐姐不是记着我二婶婶,是记着好吃的吧?”
汤蕊捂鼻子,噘嘴:“都一样嘛,我都难过的。”
江边人潮如沸,热闹得很,随着祭神的唢呐声响起,江里的船夫也唱起高亢的船歌祭奠屈原,河边浅滩还有许多妇人拿着佩兰,给自家四五岁的男娃娃沐浴祈福。
孟薇今日穿了一件珊瑚色短襦,下身一条红色石榴裙。
这身红衣裙打眼,比衣裙更打眼的却是她那张明媚娇俏的小脸,阳光下,她发髻上的玉簪闪着莹润光泽。
汤蕊的乳娘是见识过孟薇多招人喜欢的,看见戚妈妈和几个丫鬟在她身边护着,这才松了口气。
偏生汤蕊迟钝,这会才察觉周围好些个少年在偷瞄孟薇。
她叉腰训斥:“喂,你们在看什么?别以为躲在人家后面我就看不见,咒你们长针眼!”
她一喊,孟薇眸子懵懂,循着她指的方向回头。
小姑娘俏生生的脸蛋纯洁无瑕,几个少年本来就只敢偷摸看看,被正主发现,霎时羞得满脸通红,纷纷跑了。
其中一人羞愧地用衣袖遮着脸,也不看脚下的路,晕头转向摔了一跤,直直摔在人家刮胡子的铺子边,惹得汤蕊哈哈大笑。
孟薇无奈,低头拉她衣袖快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舞龙的队伍也在其中穿梭,好不热闹。
江边,太白楼上,萧远正靠坐窗边喝酒。
少年一身桂红色窄袖圆领袍子,衣领不羁地敞开,头发用金簪束着,整一个风流少年郎的模样。
他背对窗户,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审视着坐在下首的鲁献明。
世人向来趋利避害,无人愿意结交被陛下和太子紧盯的萧远,鲁献明却主动贴上来,想必是替背后的主子来探听他的虚实。
看他到底是真的去了一趟安西都护府,跟着兵油子们玩花了性子流连花丛,还是根本藏锋于酒色之间,伺机夺嫡。
其实鲁献明也没猜错,萧远回到京城后,一言一行吊儿郎当,却暗中掌握了太子身边所有人的动向。
他牢牢掌握着手里的网,不但知晓鲁献明是太子幕僚,连其背后藏着一个宁王也摸得一清二楚。
玉春坊的头牌柳蕙姬,跪坐在萧远身旁,为他斟酒。
鲁献明摸着两撇小胡子,大发感慨:“可惜呀可惜。殿下年富力强,又有军功在身,正是该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却在这里寻欢作乐。我鲁献明看着实在可惜可叹。”
柳蕙姬倚在萧远身侧,媚眼瞧一眼萧远,见他不笑也不怒,就这么晾着鲁献明,没有答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