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半个时辰过去,忽见帘帐猛地一晃,里头那颗黑漆漆的头颅骤然低下,一口啃在外侧洁白的脖颈上。
痛呼声起,暗红的血顺着细腻的肩颈线条流下,缓慢流淌间,仿佛于雪地上勾勒出一株盛开的梅,既污浊又冶艳。
这般情形落在三千眼里,不由让他凝目。
他自然不会觉得恐怖,只是方才进来起就有的不适之感已然达到了顶峰。
有那么一瞬,他居然莫名觉得这样粗暴到仿佛凌虐的景象极具美感,烫得他的眼眶和胸口突突发烫。可同时,他的脑子却冰冷到了极致——
不对。三千想。
虽然看不到帐中侍女的面容,可单凭方才窥见的胳臂、肩膀与腰线,他还是觉出一种诡异的不妥来:
这侍女的身子同陈家小姐的实在是有些太像了。
几乎一模一样。
——可陈家小姐难道不是正在隔壁?
……
三千不晓得的是,约莫一个时辰前,马尚也有差不多的想法。
谁能想,这前来伺候他的侍女居然同东家的小妞陈莫儿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第一眼看过来时,当真像极了——虽然面上仿佛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可那笑轻飘飘的,透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
贱人。
马尚想,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她们都是一样的,眼里带着审视,却也藏着钩子。
遇见看不上的,就是这么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可若看上了,那软绵绵的钩子便会探出来,藏在矜持之下。
可不管她们怎么想,马尚知道,只要剥了她们的衣服,就能扒了她们这层装模作样的伪装。
到底是在做客,马尚还知道要收敛。
入得房中之后,他没有立即动手,只是端坐在床边,待侍女送了茶过来,一口饮尽便顺势扔了茶盏,再试探着一把抓住她的手。
让他满意又不太满意的是,对方并没有露出任何嫌恶的神情。
——和东家的小妞又不太像了。
他可记得太清楚了,有一次,那东家小妞过门槛时被看门狗惊了,差点没滑倒,自己好心扶了她一把,结果对方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当场甩开他的手,跳出足有一丈远,嘴里说着道谢的话,眼里却只有警惕和怀疑。
——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客人?”
被他捉住手的侍女见他突然不说话,轻声问了句。
马尚看了她一眼,道:“我先前瞧着你同我们家小姐有些像——可眼下看着,又好似不太像。”
他说着以指缓慢地摩挲了下掌中微凉的手腕。
侍女沉默了片刻,垂眸笑道:“那不如客人同我仔细说说,你家小姐是什么样的?”
然后马尚满意地看到,对方望过来的眼中已经没了疏离,只有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