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争剑"大比当日,诸派掌门、长老自有去处,弟子们多耐不住寂寞,晨曦未露时分,就纷纷前往闻天峰问仙台,想要寻个好位置观战。
日出前光影昏昧,众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压着声音与兴奋分享最新所见。
"莫不是没见着那珍琅居不开了?明月楼就在那处,原本最是喜欢同外头走动,谈些交易,今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守了许多人……昨晚还闹出了动静!"
"什么动静!"
"说有小儿哭,虽很快止住了,但那症状……唉。"
"按我说,还是那罗主命无能,当着面都能把妖孽放跑了……"
"嘘,不要命啦!"
路上闲聊的弟子对视一眼,从彼此面上瞧见了兴奋、恐惧。
其中一人心虚似地瞟了眼周围,方又叹道:"就算不是那鬼见愁的锅,天玄也脱不了干系——之前那个跑掉的不就是祭剑的首徒?谁晓得里面有没有猫腻?"
另一人见他改了口还在非议那几个杀神,虽心下亦十分赞成,还有些痛快,可面上还是帮打圆场:"传闻那出事的多是天玄弟子,模样真有人瞧见了,可怜的——要说包庇,哪有专挑自家弟子害的?"
"谁晓得呢,苦肉计也不一定——我们当家的也说了,今日那结果一出,我等立刻收拾行李。封山之事虽有道理,可谁想同妖孽困在一处啊。"
对面立即点头,亦是心有戚戚。
类似的议论不止一处,如四散的柳絮般,在人群中轻飘飘地飞,沾在耳上,显出令人着恼的刺痒。
卫寄云使劲挠了两把耳朵,狠狠瞪了眼方才说尽坏话的那两人。
若是平日,他定要想办法将这两个捉了,吊树上,让他们把方才的话互相说上一千遍再说,再送到师父面前,吓死他们。
可今日不行。
卫寄云倒是对分魂剑无甚想法。他剑练得马马虎虎,总要挨骂。可这棋逢对手的比试确实让他跃跃欲试。
所有人都晓得,这车轮战就是在占天玄的便宜——当然,也确是如此。
只是这位天玄的凤鸣儿师姐是当真厉害,刚破境就对上了同境界好手不说,还连斩五场,如今已是最后一场,亦该轮到他上了。
等比完,大约就无事了。
他想,那会儿他再去寻洛水师姐,瑶千山总没有理由再拦着他。
……
各样风言风语,倒是暂时没传到闻朝师兄弟二人耳中。
自侯万金处出来,闻朝想要立即去寻人,可面上不好显露,只能与云霓仙子一道,心事重重地跟着白微。
承受了侯万金的怒火之后,白微依旧同无事人般,邀他们一道去他那处喝茶。
虽素裳因为门下出事,亦是面色不好,但晓得他大约是有话要吩咐,爽快应了。
三人回了存心殿,白微给两人斟了茶,待得饮尽一杯润了嗓子,道是有几句话要同素裳仙子单独说。
闻朝立即去了隔壁书房,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听得白微唤他。
刚坐下,就听白微问他:"你可知我方才同素裳说了什么?"
闻朝回想起方才素裳在侯万金处的脸色,还有白微轻拿轻放的态度,明白大约是有什么当诸人面不方便说的。
闻朝道:"她门下之事不好办。"
白微点头:"她门下出了叛徒,自是着急。根据柳樗收集来的消极,那名叫奉茶的弟子消失得突然,可住处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显是早有准备。就算没有真同那妖魔勾结,也多半脱不了干系,且这干系估摸着不小。"
"此外,我还有两个好消息,不知师弟你想先听哪个?"
闻朝见他兴致勃勃,不禁皱眉,并不接茬。
正如他熟知白微最爱卖关子,白微亦知晓这是他不满的表现,笑了笑,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第一个,那位罗主命方传讯于我,道是这生事的妖魔,血液口涎恶臭,瞧着更像一位故人所谓,大概率不是你那大徒儿干的——算你那徒儿还有良心,不管是死也好,藏也罢,总归知道不要再出来为难你这个师父。"
闻朝不语。
罗常命既然这般同白微说,多半已经掌握了那妖魔踪迹。换作往常,闻朝本当一道去捉拿。可因为伍子昭之事,此刻闻朝身份颇为尴尬,如此,关于这妖魔身份、行踪就只能得这模糊的一句。
"这妖魔吃相难看不说,实在狡猾,若要捉着它,大约还需费些功夫——罗主命允诺,当能赶在封山大阵开启前有个结果,师弟不必太过忧心。"
闻朝本还默默听着,可到了这最后一句,忽就敏锐地觉出白微语气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