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桌前坐下,手抚着日记本封面,上面干净整洁,没有涂鸦、划痕,也没有墨迹、油渍,看起来保护得很好。
贺兰道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等他终于回过神,正打算放下日记——小孩子的隐私,有什么好看的。
身边已听不见动静。
贺兰道环顾四周,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小姑娘又偷溜没影了。
他叹一声气。
放下日记,起身出门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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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衡绕过无数的花墙,终于来到了那平时没什么人来,但他一直很喜欢待的地方。
他立在照片墙前,目光从一张张照片上扫过去。
对他而言,这些照片意义非凡,它们不仅仅是照片,更是他们这些孤儿在这世间存在过的证据。
所以他写日记,拍照片,所有与他的人生有过交集的人群,他都万分珍重。
或许留下一张照片、写够多的字,可以让人知道,这世上有他这样一个人。
至于那些人,则是他证明自己能够融入这个社会的抓手。
这种种迹象,共同造就出一个矛盾的他。
明明没什么感想,也要像记流水账一样学写日记。
明明对人没那么明显的好恶,却如同正常的人群一样,对好的人好,对坏的人坏。
为善事流露高兴,见恶事心生愤怒。
虽然,他有时候并不理解这样的做法,只知道这样是正确的,于是他照做。
祝衡的视线落在被淹没于铺天盖地的各色纸片下,一张毫不起眼、有一定年头的照片上。
他伸手取下。
照片上,一个身穿红裙的小姑娘,正捏着一支白玫瑰花,站在两束开得烂漫无比的花丛中间。
小姑娘眼仁黑得吓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要穿透照片看向外面的真人。
祝衡轻哼一声。
反手将照片塞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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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道拨开肆意生长的花枝,一堵照片墙霎时出现在眼前。
两天前他也来过这里,本意想找找祝衡的身世线索,只是后来直接找到了老院长和现任院长,所以照片墙对他就没什么用了。
不过,或许是夜里下过雨的缘故,植物疯长,又被雨水压得直不起腰,直接把去照片墙的路封堵了,搞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甚至被刮了几道小口。
当时是为了找祝衡才过来,只是怎么找也找不见他照片,无奈只好作罢。
贺兰道抬手扫了扫头、肩的残枝和花瓣,抬眼看向前方,然后目光就定住了。
照片墙前,有一抹红色的小影子。
小姑娘正搬来一把椅子,一个人爬上去,手里拿了张自己的照片,要往照片墙上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