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堂点头:“若皇后胜,帝后一条心,你拉拢太子,善待皇后,不出风头,我们的麻烦也就自然解决了一个。姐姐,休要说我心狠,我巴不得皇后胜。”
静言愣了半晌,轻问道:“颜颜,这些日子,你经历了什么?”
“死亡,权力,阴谋,还有欺侮,”她眼神木然,“姐姐,我唯一可信的人,只有你,我们才是唯一的亲人。”
静堂蹲下来,劝慰道:“你那么聪明,会知道怎么对皇帝的。”
静言别开头,半晌说道:“我恨,恨我这个肚子,每每摸着这个孩子,我就觉得无比恶心。”
“我知道,”静堂道,“你就当他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是我们季家的孩子,和祝钦云没有关系。”
“不是所有孩子都需要一个父亲,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配做孩子的父亲。一个杀了他外祖一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孩子叫他一声父皇?”
静言点头,正色问:“若要杀了皇帝,还是要军队,不是吗?”
“是,”她说,“姐姐,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算无遗策,何况我们还在局中。只要方向对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时至戊时,陶然才从翰林院公署大门出来,太阳已经完全西沉了,从宫墙四方的天望出去,只觉得有些寒凉。
他原打算来回的路走路练练身体,首次当值便诸事缠身,实在疲累,只得坐上马车,匆匆回去了。
刚跨入府门,便见得仆从来来回回地搬东西,他拉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道:“老爷夫人说了,上房腾出来交给公子,他们搬到后殿开间去住。”
还未容得陶然说什么,那小厮又热火朝天地去了。
进入中堂,父母二人早已用过了饭,端坐在主位太师椅上。陶父看起来倒是神色平常,只是陶母颇为不快,见儿子进来,也不似往日怕得罪他,开口便说:“陶然,你赶快给我取个贵女回来,别叫你娘在外头丢尽了脸!”
“怎么了,”他问。
陶母冷哼一声,赌气似的坐下,陶父指了指,招来丫鬟,一列人顺着排开二十多副仕女般的画像,陶父道:“选一个吧。”
陶然看得头疼,坐下来,呷一口茶:“拿出去吧。”
陶母急道:“这些都是今日送来提亲的贵女,你倒面子大,人家姑娘家主动提,但你也要兑现了才是。我可告诉你,今日我去后宫,被那个谢正秋的娘好生一顿侮辱,她看不起咱们家往日是商籍,开口闭口都是破落户,陶然,你让你娘的脸往哪放!”
提到商籍,提到入宫,他才猛然想起什么,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把门关上,我有话同老爷夫人说。”
一众丫鬟拿着画像退开,陶然抚眉道:“此事以后不要再提,若有了,父亲母亲就替我都推了吧。”
“怎么,”陶父冷言道,“你还想着那季家的丫头?她都入宫了!今后不会回来了!陶然,一拍两散是好事,你们爱也爱过了,如今这样,她不再拖累咱们家,我烧香都还来不及,你还犯什么浑呐?”
“就是,”陶母挤眉嘬嘴,“我倒巴不得现在她家没倒呢!这样高的门第,如今只有谢家,可谢家呢?怎么可能送姑娘来和我们联姻?只会在宫里气你娘!”
“够了,”陶然一拍桌子,失去了耐心,站起来道:“父亲,家里的田契给我,明日我抽空去城郊义庄走一趟。”
陶父气道:“我和你娘才让出了正房,你如今连家里的产业都要管了吗?”
“父亲!”他也怒了,“今日陛下拟了新田诏,各府州须详列官吏祖上三代田产数目,从今日起,凡家中田产超过百顷者不得充任知府以上官职!这场清查恐怕不日就要从地方官吏查到畿内勋贵,您想让我死吗?”
陶父冷哼道:”我们家被人看不起,京中根基浅了去了。你去问问咱家的义庄多大,他谢家的义庄多大,先时季家的田产又有多少,有多少官儿和乡绅打着联手,陶然,你看看去。”
“我不管别人,”他止道,“账册拿出来,我要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