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萧云坐于床榻边沿,酒气吞吐中,瞅着她运气咕哝道:“你以为你是谁?长得与她三分相像,就敢出现在我眼前?”
气血上涌后,谢萧云再也支撑不住,向后醉倒,瞬间响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声。
陈雪莹站在榻边地上,双手抚了抚孕肚后放下,眸中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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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记得那一日,她在大名府行宫偶然收到恩主递给她的消息——叫她出府一叙,但不要惊动行宫里的人,乔装私下出府到茶楼寻他,他会在那里等她。
她激动地险些扔掉手中药杵。
按照他的吩咐,她谁也未曾惊动,换装偷偷出了行宫,找到那家他会等她的茶楼,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乔装成婆子的样子,就绕去后巷一户人家讨了水,将自己洗得干净清爽才走进茶楼。
她不曾想到,来得人不是他,只是他身边的随从。
随从什么话都未说,只递给她一封恩主的信叫她当下拆开看。她照做了。
原来如此,那徐娘子原来应是恩主的人啊……
她不知道徐娘子具体长什么样子,但她看得出,徐娘子的做派是那大家闺秀才有的,偶然见着徐娘子面纱被风吹起一角,她瞥见过她白皙柔嫩的下巴和侧脸,她知道徐娘子定是长得十分好看的。
信上吩咐她做一件事,叫她跟着随从,去躲几天,期间她会被照顾得很好,只不能跟外头产生接触,以防她被人认出和找到。
她不懂恩主要她做这件事情的含义,但她依言照做了。
恩主于她有救命之恩,她还未曾报答。更何况,她喜欢看到恩主,想永远跟随他。
只是每每想到徐娘子时,心里有些酸,猜测她定是长得很美,还有些嫉妒。
五日后,她按照信中教她的说辞回到行宫,忐忑地将解释的话说予徐娘子听,果然信中所说,徐娘子竟信了未深究。
她不是不信任徐娘子,徐娘子对她极好,还许诺助她回到阿姐身边去。
她原本就想按照徐娘子承诺的计划等待回汴京找阿姐的,但她收到了恩主的信。
与多年未见的阿姐相比,恩主才是她这许多年的救赎……
若是给她机会,她选择的只会是恩主。
所以在那赏雪亭外,她向徐娘子道谢,道别。但她亦是给自己留了个退路,未将话说绝。若是恩主不喜,她还有个汴京阿姐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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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萧云宿醉醒来,头痛如针扎般。偏过头,瞧见熟睡中的雪娘。
是了,他昨日纳了她,她是他的妾了。
若不是她有了孕,若不是父亲劝他,他是不会纳她的。毕竟,她从前是个家伎,家伎就是家伎,家伎成为妾室,那是她一步登天了。
谢萧云只有些悔,那日带她回来,灌了黄汤,见她听话顺从,眉眼亦是看得顺眼,当夜就要了她。
如今木已成舟,多思无益,她还有用。就这样罢。
雪娘听见身旁人起身的声响,赶紧睁眼爬下床,伺候着他起身,先穿衣穿靴,而后洗脸如厕。
谢萧云坐在榻边,垂眼瞧她:“雪娘,你我二人从此一体,你是我的人,怀的亦是我的种,只要你听话,日后不会亏了你的。”
雪娘低眉顺眼柔声回道:“是,主君,妾晓得了。”
谢萧云满意点头,挥手道:“行了,你歇着罢。近日出府有事要办,不回了。你好好协助大内知管家罢。”
雪娘顺从应是。
谢萧云大步迈出屋子,向父亲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