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陆婉君性子柔和不轻易落泪,更不会因为季衍的突然离开惊醒。
人生两大苦,生离、死别。
偏偏她心爱的郎君季衍全占了。
瞬间想通了前因后果,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季衍没再说话,默默抱紧陆婉君,用宽厚的臂膀和熟悉的怀抱告诉她,他就在这里。
他不会再丢下她了。
就这么依偎着季衍约莫小半个时辰,陆婉君才收了眼泪,重新在他的安抚下入睡。
晨起,陆婉君给小陆夫人请安,说起了自己年后随贤王前往洛阳一事。
小陆夫人担忧:“你一个女儿家,跟贤王去洛阳,名分受累不说,更何况那儿危险重重,阿娘担心你……”
“阿娘,我要去的。三郎不明不白死在燕子山,督粮官两次延误战机,唯杜家人活下来,这事我要去查个明白。”
“唉。”
小陆夫人知道劝陆婉君难,还是忍不住叨叨:“可惜英国公和镇国公不和,不然,凭我和英国公夫人的交情,请她派人护送你一趟,我心里能安慰些。”
英国公夫人是小陆夫人的旧交,两人关系亲密,丝毫不受两位国公的恶劣关系影响。
想起英国公家二公子对季衍的抹黑,陆婉君抿着嘴,满心抵触,没说话。
小陆夫人的话提醒她了,还没和英国公家的人算账呢。
护送她?
她没吩咐季衍把对家打一顿都算好的了!
心里再怎么不情愿,陆婉君脸上仍旧温婉地浅笑:“娘,您别担心。我会带上青鸾卫,再者,我打算女扮男装。”
“嗯?不成不成。”小陆夫人端详她一会,只觉得自家大闺女脸圆眼圆,五官线条柔和,哪里有男人样?
便是装个清秀的少年公子哥,声音还是实打实的女孩调子呢!
这不一开口就等着露馅吗?
陆婉君见她不信,便去偏房换了件男装,又喝了从前贤王给她的药。
不多时,一身着浅蓝衣袍的清俊公子手持折扇,步履匆匆来到厅前,开口唤道:“陆君见过阿娘。”
年轻的公子眉眼温润,眼眸似美玉灼灼动人,身姿提拔、体态如竹,知节守礼的一举一动中,颇有官家公子谈吐不俗的气质。
衣着低调整洁,腰间白玉、香囊一应俱全,折扇轻摇,笑意盈盈。
好一个风光霁月的端方君子。
“啊呀?”
小陆夫人惊诧地瞪大眼睛,从首位上下来执起陆婉君纤手,前后左右打量,“这、这这?这哪来的小公子呀?”
若不是她事先知道这就是陆婉君,小陆夫人还真以为,家里突然多了个后生呢。
“从前陪三郎胡闹,学来一些伎俩,这声音是喝了药酒弄出来的。多喝些热茶,便能恢复过来。”陆婉君温声解释。
“这小子,又带着你不学好。就他鬼主意多!”小陆夫人装模作样地骂了季衍两句,仍对陆婉君的换装啧啧称奇。
眼前陆婉君走路的姿态明显是模仿男子练过的,步伐方正,步调从容,应是四方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