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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第2页）

“阿爹古板，阿弟耿直，两人都不擅与宗族走动。宗族里多是拜高踩低、人走茶凉的凉薄人，这才使得表叔伯一手遮天，频频为难阿娘。咱们家不靠这些铺子过活，与其留着招人暗中算计，倒不如做成人情债，收买宗族长老。”

陆婉君眼眶发红，起身对小陆夫人行叩拜大礼，把后者惊得一哆嗦：“阿娘在上，受不孝女陆婉君一拜。若不是三郎心细，婉君还不知道阿娘这些年为了一家老小受这么多委屈，从前只一味想着自己，竟忽略了阿娘的苦。”

“哎哟，你这孩子！身上还有伤呢，还不快快起来！”

连拖带拽把陆婉君拉起来，小陆夫人一张口，喉咙仿佛堵着一团又涩又湿的棉花，眼眶通红，真心实意地落泪：“不说这些了，你是个好孩子，你两个弟妹也是。阿娘把你们都带大，总算不辜负咱们这一世的母女情分。”

年轻的秦宜斐嫁给陆江做续弦前，也是心里直打鼓的。她知道陆江带着一个原配留下的四岁女孩，陆江也不是什么知情趣的贴心人。

可她实在需要这门婚事，她不要给老头做妾，更不要当什么冲喜的新娘子。

事已至此，秦宜斐一咬牙，点头嫁了。好在陆江除了古板木讷不爱笑，不是个乱发脾气的人。秦宜斐性子泼辣热烈，很快就和丈夫搞好了关系。

真正让秦宜斐头疼的，是小大人一样的陆婉君。

造孽哟，小姑娘才几岁？

家里来了后娘，不找亲爹哭闹着要母亲，竟然有模有样给她行礼磕头，乖乖喊娘。最是顽皮天真的年纪，怎么生生养出了这么压抑拧巴的性子？

就那么一瞬，秦宜斐决定，要把这可怜孩子当自己的闺女疼爱。

偏偏陆婉君心思细腻，看似温婉，实则如同刺猬般，小心谨慎地保护自己。秦宜斐看着心疼，又怕吓着敏感的陆婉君，只得尽量保持距离，让小陆婉君用她能接受的方式生活。

这才造就了一家人同在屋檐下，却仿若最熟悉的陌生人的场景。

幸好，现下都说开了。

用帕子点掉眼泪，小陆夫人把陆婉君扶回座位上，忍不住笑她：“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你师兄还在呢。”

陆婉君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摸索帕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了巾帕。

是江长风。

心头犹豫一瞬，陆婉君捏着帕子边缘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师兄。

江长风等她们缓和了情绪，才插入话题，语气温柔，字字关切：“师妹何时醒来的？可再请女医看过？”

“刚醒不久。我正打算见完阿娘，就去请大夫。”

“那刀刺得深，怎可拖延？”江长风不赞同地摇头，吩咐随从：“快去请女医来，北门口那间铺子，快去。”

随从应声而去。

这一套动作雷厉风行，根本不给娘俩插话的机会，陆婉君只能默默受了这份好意。

“师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江长风敛下神情，“凶手服毒自尽，往下再查，只能查到他深恨季衍，家中无人了。”

“怎么会有如此心肠歹毒之人？”

小陆夫人对此并不满意，“婉君做了镇国公夫人后，事事不争先，低调地和季衍那孩子过日子。镇国公府获罪流放，婉君和离归家，陛下都不曾清算到她头上，哪轮得到他来做判官？”

“算了，阿娘，不说那些了。”陆婉君看向江长风，“听闻师兄这几日都在顺天府衙，为我的事情奔波。多谢师兄。”

“你我之间，何须生分至此？恩师去时，我便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江长风抿唇，“师妹，我这几日总听坊间传来闲话，季衍的行为犯了众怒，连无辜的你都受到牵连，再这样下去，或许还会有人继续盯上你。”

陆婉君面不改色：“左不过是议论我无子、悍妒、刻薄寡恩罢了。我知道这件事给大家带来了不小的惊吓。说来还是我自己粗心大意，未能觉察危险临近。”

“阿娘、师兄且放宽心，我同贤王殿下、大公主乃是旧识。此事，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贤王殿下还借我青鸾卫日夜守护，日后，我会更加仔细地。”

江长风：“师妹……”他下意识向小陆夫人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婉君既然都决定了，阿娘也不再说什么。只一点，阿娘就你们三个孩子，少一个都不行。”

见陆婉君拿定主意，小陆夫人便没帮着江长风再劝。她毕竟比两人多长了年岁，轻易听出了江长风话中有话。但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她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长辈，没事掺和到小辈的事情里做什么？

即便襄王有心，还得问问神女的意愿呢。

学学季衍那小子，又争又抢。先拿下陆婉君，再拿下她和陆羽、陆英，哄人的小手段一套又一套的——

活该那小子讨得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