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腕被孟荣捏得生疼,胃里也在翻江倒海。
当余音以为这段自虐的戏码也要在嘶吼声终止时,男人又握住刀柄,刀尖狠厉地扎向那被烫过的一寸皮肤,鲜血滴在黑沉沉的地板,那一寸皮肤早已在男人娴熟的手法下变得血肉模糊。
男人又在歌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仿佛这具高昂但受伤的身躯不是他的。
余音记不清演出是以什么样的音律结束,耳边只有将心脏压得喘不过气的尖叫声和怒吼声,她的身体颤抖不止,泪水灌满了眼眶。她离开剧院时,余光瞥见舞台上的水迹和血迹早已干涸。
怪诞,荒谬,血腥,色情,肮脏,诡异,恐怖。。。。。。
那晚孟荣拽住她的手,她近乎咆哮地问:“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明明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非得是我!”
在流浪汉出没的小巷深处,频频闪烁的灯牌是唯一的光源:Demonpossessionisacursewithnoantidote。
恶魔缠身是无解的诅咒。
孟荣低下头,光点在他的瞳孔中慢慢跳跃:“因为她死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她的人。”
之后的几天里,余音独自坐在无人的街道抽烟时总会想起那晚的经历。即使身处光鲜亮丽的时装秀场,或者被威亚悬挂在几层楼高时,脑子里还是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导演拍板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余音还没做好急速下降后的准备动作,视线里的人物建筑在短短两秒里迅速放大,在最后落地的一刻整个人又被往上吊,不受力的脚腕还是因为姿势不对向旁边撇,从脚部牵扯到腿部的痛感让她控制不住地摔进缓冲垫里。
一群人蜂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过了两秒,余音紧皱着眉,摆手道:“没事,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无法忽略的痛感强制性将她的注意力集中,这已经是最后一场戏了,她不想拖慢进度,在乐文夏给她的脚踝喷过药后,重新站上了楼顶。
在回国的飞机上,乐文夏就告诉余音,今天落地的行程不知道怎么被泄露了,接机的粉丝会比之前更多,公司安排的保镖会晚些到,落地之后要多等一会儿了。好不容易有睡意的余音随口应了一声,没细想。
可真的下机后隔着几扇玻璃,余音被密密麻麻的人头吓得后退几步,乐文夏扶住她:“你的脚还没好,慢点。”
余音暗自思忖,这次伦敦的行程根本没有对粉丝公开,那孟荣是怎么找到她的?从右脚脚腕隐隐传来的痛感让她皱了下眉,她想回家,可她家的位置会不会孟荣也知道呢?
她脑子一团乱麻,不知不觉攥紧了袖口。
身份特殊的程简当然知道她回国的时间,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三天假。这本来是不合规定的,但最近由他主持的新闻加普法节目收视率太好,主编多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还特地打电话关心他的病况,好在程简稍有演技,搪塞外行人还是绰绰有余。
特地起了个大早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才出门,先是到花店取花,又到水果店拿了果盒,本来想再买个蛋糕,又怕她下了飞机没胃口,索性赶去机场。
都说小别胜新欢,他大步往余音的方向走的时候看见乐文夏捅了下余音的手臂,又意味深长地对余音说:“诶,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余音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被口罩遮住的耳尖被粉荷花衬成粉色。程简眼里的笑意都要满出来了,他把花递给余音后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人抱起,原地转了一圈。
余音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踩实地面,听见头顶传来嘀咕声:“怎么又轻了。”
小情侣不顾场合甜蜜互动的画面让大家投以羡慕的目光:“有家属接机就是好啊。。。。。。”
程简看大家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免疑心。
乐文夏朝远处拥挤的人群抬起下巴:“保镖还没来,她脚上有伤,现在出去肯定要被踩上几脚。”
程简的目光停在余音被长裤遮住的脚踝,“严不严重?”
“只是崴了一下,不影响。”余音说着还原地踏了两步,只是不凑巧的脚滑迫使她紧忙抓住程简早已张开的手心。
手心叠合的温度让程简心里一紧,他不由分说地把人抱起,放在行李架叠起的箱子上。他瞄了眼团队里同余音个子一般高的女生,对乐文夏说:“你让她替她走机场吧,反正帽子墨镜口罩带着也认不出来。”
乐文夏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张罗着人从箱子里把余音的外套拿出给女生穿上,确保从各个角度都很难分辨出身份后和余音挥手告别,“收的信过两天我送到你家去。”
坐在行李箱上被推着走出机场门口,余音一手压低帽檐,一手抱住花,淡淡的花香隔着口罩传进鼻腔,粉色的荷花和白色的牡丹搭配在一起很是温柔,程简的审美很好。
“你吃饭没有,车上有水果。。。。。。怎么受伤了也不告诉我。。。。。。累不累。。。。。。”
身后的人一句接一句,余音一点不觉得烦,还句句有回应。
可只要周遭安静下来,余音就忍不住去想孟荣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总能精准找到自己,而且每一次都让她陷入危险境地,他口中“死去的人”是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