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是圆形的,类似罗马斗兽场,每个座位之间隔得很远,座位席上几乎人人都戴了面具,按自己的喜好,有的露的上半张脸,有的露的下半张脸。
每张面具都是不同的,风格各异,离席的时候可以选择带走。
整个拍卖场上都笼在一层暗色里,一双双露出来的眼睛里看不清具体神色,偶尔将视线瞥向中间打着明亮灯光的圆台上。
今晚原本总共就八件拍卖品,但在拍卖会开场后却又突然改口,说是加了一件,还是作为压轴的,介绍词含糊暧昧,没说清到底是什么,吊足了人胃口。
前八件拍卖品逐一被拍完,还剩最后一件,但似乎是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还让座位上的人都等了一段时间,有人不耐烦先走了,但大部分都没走,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
又等了几分钟,剩下的人也将视线从迟迟没动静的台子上收回来,抬手看了眼表,正要走,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下去。
冷白灯光再次亮起时,空落落的台子中央上多了个花纹繁复的银色鸟笼,两边对称的纹路翘起圆边,几个边角处爬了枯色藤蔓,缀着几朵花,尚未完全舒展开来的花瓣上还卷着水珠,一看就是木系进化者刚催生出来的。
不愧是压轴的展品。
鸟笼正中央似是趴着个人,被丝绒烫银黑布盖住,仅有半条手臂露在外面,不过分瘦,雪白圆润,像珍珠,骤然从壳内剥离出来,瑟缩着,无声地滚到人跟前,摆了架子,等着人心甘情愿为他弯腰。
笼子并不只闪着冷冷的金属光,特意做旧般,磨出了几处斑驳,带着岁月的磨痕,像是一个从久远时代开始珍藏至今的宝物。
座椅上,有人拿了烟出来,不准备点燃的,却在失神里按了火,下一瞬又被灼热的温度唤醒。
圆台边缘,主持人等众人都将目光递到笼内才有了下一步动作,他施施然走到笼边,抓着黑布边角轻扯,一点点将人从闪着银光的黑布中剥离出来。
有人嫌他太慢,却又矛盾地觉得理所当然,看见那双细细抖着的眼睫时,有人短暂间丢了那些类似傲慢的情绪,微微向前探身,聊胜于无地缓解被磨出的痒意。
笼内的人吃了什么醒不来,或者不敢看周围,乌黑长睫抖了半天也没能睁开,只看得见一簇簇眼睫里滚出几滴水珠,打湿了微红的眼皮,最后滚到枕在脸侧的手臂上,要掉不掉。
那对粉白的狐耳才露出一点的时候,有人就挑了眉,似是猜到后面的安排了,却依旧是没移开视线。
发顶的狐耳发夹被黑布缠着,压得弯出一点弧度,没了重量压着后又慢慢立了起来,耳内过长的毛发乱乱地抖着。
因为是圆台,总有视角盲区,后面的人看不见脸,只能看见那一截瓷白的脖颈,上面扫着几撇过长的发,一条细细的绑带穿在其中,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绑的有点紧,陷在皮肤里,勒出浅淡的颜色。
细带勾扯着件偏短的衣服,领口压得低了点,露出清晰的锁骨和清瘦的肩膀,衣服又是稍稍修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尺码,看着紧了一点,拢着他身前贫瘠的部位,也是显出了一点。
有的人就是喜欢这样的,视线恨不得攀进领口里去看。
可他还来不及仔细看领口,却又被腰间闪着细碎光亮的链子吸引,交叉细链上,碎钻和浑圆的珍珠交错点缀,闪出或冷或柔和的光。
似乎是链子太冰了,台上人呼吸都不太顺畅,腰间幅度很小,撞到链子一下都要颤着腰往后躲,可怜,却又太好欺负。
灯光下,花枝的影压入笼内空间,交错着蔓延,一直爬到了中间人的身上,颤颤花枝像是开在他背脊上般。
影影绰绰的花枝虚影尽头,一条绒绒狐狸尾巴在细软缎裙中探出,缎裙是有几层的,绸缎细纱层层相叠,腿上还盖着几层,看不清楚到底是腰戴式还是人体式。
他手臂上那颗早已冷掉的水珠终于砸下,不知道是打在了什么身上,有人调整了一下坐姿,交叠着腿,有的人戴着全脸面具,被闷得呼吸不畅,只能扯开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
笼内人只露了双紧闭着的眼睛,下半张脸上蒙了层纱,轻软布料在他的呼吸里上上下下,那张脸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无尽留白。
只是一双眼睛,却已经足够让见过他的人认出来了,尤其是每天晚上需要对着他的照片,求他帮忙的人。
和前面的流程都不一样,这场拍卖没有介绍,也没有底价,主持人直接喊的开始。
也是,根本不需要介绍,至于价格,看诚意了。
此起彼伏的加价声里,深谙拍卖技巧的主持人再次走到笼子边缘,他的手探进笼内,手指碰了碰那条绒绒的尾巴,下一瞬,那条尾巴活过来似的摇了两下,戏弄般在主持人手背上抽了两下,教训后便是奖励,又颇为缠人地圈住了主持人的手腕。
效果很明显,价越拍越高,几乎是叫价声才落下,另一个加了一截的价格就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