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阵阵砸在飘窗玻璃上,一滴接一滴,细密得没有间隙,更像是水壶沸腾时焦急滚起的水泡,让听者心慌。
元旭端坐在沙发上,浑身紧绷着,像一张拉满弦的弓,浴室和客厅隔得不远,但隔音太好,即便是安静只剩细微雨声的客厅也依旧什么也听不见。
茶几上月侵衣才放下的水杯还正热,潮热直直地从低处窜起,至元旭面前时被深浅不一的呼吸吹散。
察觉到腾起水汽的存在,元旭莫名屏住了呼吸,雾白缓缓腾起,半掩上元旭视线时在空中吐露几丝余温。
屋外的雨愈加急促地飞扑向透明窗,他耳边雨声越打越急,持续不断的水声淅淅沥沥,像促然淋下水帘的花洒,一瞬间恍惚里,元旭以为自己也进了持续盛满茶香的潮湿水汽里,但他努力看了半天,也没在浓白中看到另一抹颜色。
思绪不愿回神,门口忽的传来短促克制的叩门声,元旭猝然呼出一口气,吹散了眼前渐聚渐散的水汽。
他被迫从胡思乱想中抽离,片刻的不情愿让他没来得及捕捉声音的来源,他以为是月侵衣出来了,扶在膝上的手指紧了紧,按捺住速度站起身,发现身后没有人。
门框上又落了一声叩响,元旭紧攥起的心暂时松下,说不清楚是遗憾还是什么。
没等门外的人敲第三声,元旭勉强收拾了心情开了门。
门外的发小一身得体修身灰黑西装,不显神色的面上隐现几分灰质的冷。
按理说,元旭应该马上退身让发小进来的,但今天情况特殊,他有些失礼地站在半开的门边,没有给发小进门的空间。
“你怎么来了?”他没解释原因,直接跳到对方来由上,想尽快结束对话关门。
有点像金屋藏娇,近乎荒诞的比喻却又格外接近事实。
陆淞南看了他的光脑一眼,示意他看看。
点开光脑,好友早早就给他发了消息想来他家里喝个下午茶。
熟知对方根底的元旭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细小端口,真正的内容没办法一言概之,所以只粗浅地找了个由头。
窗外淅沥雨声渐停,剩余的砸窗声不知觉间插进了元旭和发小之间,他关了光脑,神情里揉进了几分拒绝时应有的愧疚,“我现在有事,暂时抽不出时间,下次吧。”
陆淞南直挺站在门缝中,脚下不偏不倚踩在月侵衣雨伞滴落砸出的薄薄水花上,门口积蓄了一滩,像是一个水洼,而陆淞南微陷在其中。
他在发小垂下的手边看到了个垂直而立的伞架,纯白外观,不算特殊,但插在上面的那抹梅子青格外打眼。
这把伞他刚才在路边见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而发小根本不会用这种伞。
答案呼之欲出。
不搭他的车,刻意淋湿自己,就只是为了来他发小这里避雨。
陆淞南的视线可以越过发小一直看到客厅,沙发上没有人,那就是在房间里。
躲雨光躲到客厅还不行,得去房间才能不继续被雨淋。
去房间也许还不够,得钻到被子里,钻进他发小怀里,再一点点吃进去才会暖和。
不想被雨打湿,只想被他发小的口口打湿。
陆淞南少见地没控制住情绪,那些只一点点根据的猜想太过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