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是假,馈赠是真。居士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让自己收得个心安。风惊幔接过彩塑用双手紧紧搂在怀里,一路殷勤地将夜盏凉送回西隐院。
手上的分量还是让她想起了一件有用的事。风惊幔走在夜盏凉的左手边,喃喃道:“我知道靳老板许的是什么愿。他的儿子口不能言,故而心下着急。”
夜盏凉侧过头看她,没有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不过是想躲在柱子后面图个清静……”风惊幔慌忙解释道。
“我知道。”
夜盏凉转回头不看她,疏浅的一笑不着痕迹的落在唇角边。“放心吧,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会达成。”
风惊幔干眨了眨眼愣在那里。她在想居士的这份自信到底是谁给的?魁右武神吗?武神大人这么灵光自己守着这份近水楼台一个愿都不曾许过还真是不知好歹。
“他离开前,我推荐了云洲最精通儿科的名医给他。”夜盏凉显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笑意更浓,浓到丝毫不打算替她的尴尬考虑的地步。
您这么大个居士笑成这样真的好吗?至少风惊幔从来没见过,想都没敢想。
”咳!嗯嗯,您跟那个名医想必很熟哈。”她心里想的则是这个西隐院自己不熟,送到半路应该可以了。
夜盏凉颇为认真的答道:“名医并不是很熟,不过是跟他背后的老板有些交情。说起他的老板,你也是认得的。”
风惊幔整个人身体的重心都已完成了后移,没想到一句“你也是认得的”吊惨了她的胃口。自己是几时认得某背后的老板的?有这门路竟然没能第一时间上去抱大腿那是真的蠢。
沿着夜盏凉纤长的手指,她看见了士安堂正殿侧檐被落日余晖染得耀目的碧色琉璃瓦。
嗯。看见了。那里面温度感觉不是很低的样子。
所以说,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有高热不耽误积功德的时候。
回到自己的东轩静堂,几尊彩塑被她翻出来选了八个位置愣是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最终又挨个码回到锦盒里。理由竟是,即便不被小璟打碎也会被她自己失手打碎。
小璟人呢?若不是他给自己传讯,稍后庙会首晚的演出就被自己错过了。这么忙的日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吃了饭没有。
风惊幔不经常替人着想的,也不知是不是熏多了庙里香火的缘故。
时至黄昏,正殿及主院的香客渐渐散了。面前来往的多是庙内的道士们在搬运忙碌。
那是……殷桑?
离得虽远,殷桑的背影风惊幔又怎会认错?但见他一个人跪在正殿的神像前,口中喃喃自语,听不清讲的是什么。
风惊幔蓦地出现在他身后,双手和舌头上下呼应做了一个鬼脸迎接他。玩笑归玩笑,她也是待殷桑起身后才猛的蹿出来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略略略略……”
从他的表情来看,“惊喜意外”四个字甚至连边儿都没沾。
“一连三天是武神庙的庙会,你不呆在这儿凑热闹还能去哪?”殷桑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小包东西递给她,“祜城钟子坊的青果蜜饯,今年做好的第一批。”
还是你老兄最懂我了。风惊幔惊喜地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开后塞进嘴里。一口果酸顷刻间将她带回到师兄弟姐妹自湄汀院偷跑出去逛夜市的日子。
“对了,你来武神庙是来找我的吗?别跟我说你是专程来许愿的,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干过这事儿。”满口青果被她咬得风生水起。
“休沐几日,没别的事就过来看看你。”殷桑看着她吃,不觉一股酸意倏地攻陷了他的后槽牙。“这东西,吃着有这么开心吗?”
风惊幔点头如捣蒜代替了回答。
“那……想不想来点更开心哒?”
敬神上香、庙市交易、游戏赏玩,自古为云洲庙会活动不可或缺的三大环节。其中尤以晚间的庙市为最。娱神的同时又得以自娱,沿途表演更是星布云集迭见层出。
衍城如此规模的庙会,风惊幔和殷桑还从未亲见过。大概由于人口相对密集,加之街市道路的设计相较祜城更为紧凑,平日里尚不觉得,当有盛大活动的时候,一句万头攒动观者如堵实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