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惊幔在林中的木屋内难得清闲了这几日,庙内的小璟便托人传了口信过来,要她本月十三日前无论如何都要来趟武神庙。
问及缘由,来人仅言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这个孩子就……怕不是被她给带坏了。或者,跟隔壁士安堂的那几名小道童约了架特邀自己暗中协助可也说不定。
那个,好像也是她教过的。
独占一整棵树的心境就是豁亮。风惊幔一路扔着松果球美滋滋的赶往神庙。
准确的说,距离神庙还有一小段路,道路两旁已经显得异常拥挤。她这样的一小只甚至都有些举步难行。
什么情况?
仔细看过来,竟是络绎不绝的进香人群。香众们或乘车骑马,或结伴步行,浩浩荡荡首尾难觅。
风惊幔好不容易才从一纵人高马大的队伍中穿越过来,逮着了一个看起来有闲暇理睬自己的阿叔,寻问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阿叔的第一句回答被远处的一通鼓声淹没得空余一个口型。
不打紧。阿叔耐心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依旧没有听清且无关锣鼓。
也许是因为阿叔的牙齿……讲话的时候这个气息……所以在她听来……也许吧。先于她这番缜密的分析,在看清楚高出自己近半个身量的队伍是表演“台阁”的行队时,风惊幔就已经猜到了。
他说的是“武神庙庙会”。
外面皆是如此景象神庙内更不消说。好歹也算半个自家地盘儿,她只想挤进来吃个斋饭竟弄得像要打仗一样。索性退回正殿来背靠在柱子后面喘粗气。
“肯请武神让信女阿星的父母别再催婚。”
“请保佑弟子家的母猪能够平安生产,母子平安。”
“愿武神大发慈悲,若能保佑小儿开口讲话,我愿意用自己的……”
风惊幔真的不是诚心要躲在后面偷听的。平生没这嗜好。可不听又不行,愿望与忧伤一样都值得被尊重。恭敬而虔诚的碎碎念合并在一起,即是整个云洲的芸芸众生。
不然,到夜居士那里去蹭个饭吧。横竖脸皮已经厚过了再换回薄面就是……什么来着?对!矫情!
风惊幔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斋菜她发誓。
饥肠咕噜了这半日竟不成想因祸得了福,四品三盏一十二道菜叫她一个人席卷一空。真真是,谁饿到最后,谁吃得最好。
菜是夜盏凉亲自煮的。
还不是特意为她煮的。
有事没事跑来士安堂住着的那位大功德主方澈方先生,近日染了寒疾,如此难得一见的席面只看一眼便饱了自顾自高热不退去了,平白便宜了她这只蹭饭的鸟。
所以说,富甲一方的商贾也有花钱买不到顺遂的时候。
刚刚截了本属于方先生的佳肴美馔,现又随同夜盏凉一道进得主院来接收一众香客信徒的敬奉馈赠,风惊幔第一次觉得如此肃穆庄严之地也是蛮有人情味的。
“这些是小店自己做的彩塑,虽粗劣但每一款都是孤品。不成敬意,还望居士笑纳。”
说话的是绘仙斋的靳老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伙计将一方十分精致的锦盒呈给夜盏凉看,“日后若有装塑修葺的需要,在下一定随传随到尽心竭力,愿为神庙敬献绵薄之力。”
夜盏凉同他客气了几句,便收下了锦盒。
大半日下来,信众们送来的东西可谓八门五花包罗万象,风惊幔却独独对那一盒彩塑感兴趣。盒中并列摆放着人俑、瑞兽和马船,色泽明快醒目造型别致,此般技法远非寻常艺人可比。
偏爱的这么明显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物件太多庙内一时也不能妥善安置。既然你喜欢这盒彩塑,那就送给你好了。”夜盏凉看着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