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风惊幔觉得自己病得最重的时候,就是相信殷桑身上会带有一种叫做诚意的东西。
“你才得了懒病了呢,祝你由了个头啊祝。大晚上的你搅和我叔公干嘛,你想熬死几只夜猫子我不管我叔公还要睡呢!”
这话听着也不像叔公说的,定然是这该死的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故意消遣自己。
殷桑的话还没完,眨着眼睛继续认真地道:“放心,我没跟师叔祖说中招的人是你。不过,就算我说了是你他也不会相信的。他说云洲根本就没有人会用这种远古的巫术……”
若是操作上可以实现,她真想顺着咒阵的灵气脉络把殷桑拽到跟前来揍到他妹都不认识。
果然没有一只好鸟。风惊幔赶跑了困意坐在床上凝神静思,圆圆的眼睛盘桓流转了好一会儿,最后定格在一个方向。
梓璃树上。
排除了荒诞乖谬和立不住脚的,余下的就是正解。
风惊幔用上下两排牙齿的摩擦来提醒自己,在步跃夕端出那一樽汤鼎之前,他们之间的邻里感情还是靠冷嘲热讽言语刻薄来维系平衡的。之所以没到剑拔弩张的程度,一是因为对方不用剑弩而用松果球,二是她武功低微拔不起。
什么时候居然混到区区一顿餐食即被轻易收买的地步啦,实在没出息至极。风惊幔横下心来决定找上门去兴师问罪。
“对!你没听错!”
几个字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我们交个朋友吧。”
步跃夕伸向茶碗的手有一瞬间凝滞。兴师问罪使得,假意逢迎也可,一句“交个朋友”直接把他整不会了。他盯着风惊幔托在掌心上递给自己的那根羽毛,突然一个字都讲不出。
“这两天吵到你了,我先跟你道歉。”风惊幔脸上满满的诚意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蓄意粉饰的痕迹。
“羽毛对于筑梦师而言的重要你应该知道,通过它还可以传递信息跨域沟通,你带着这个我们就是朋友啦。只有最要好的小伙伴才会收到我送的羽毛的。”
“要好的小伙伴?你是说,跟你打牌烤野菜的那几个朋友?”
她觉得步跃夕还在因为他们吵到了自己而心怀不满。明知故问嘛。打牌烤野菜怎么啦你还好意思提?
“因为你帮我修的那架梯子,我的‘三个要好的小伙伴’一共在上面跌了四跤。”
步跃夕没忍住笑,而他所关注的重点还是风惊幔送出的羽毛,以及收到她羽毛的那些人。
当风惊幔已经开始盘算万一羽毛被拒收自己拿什么脸来收场时,步跃夕终于伸出手来接过了这枚作为朋友的信物。
其形状较她平素里惯用的羽毛不同,轻巧若冠羽色莹亮,顶端如蒲公英一般的白色丝状别有一种悠然俏丽。
一张老脸总算没有砸在脚面上。
风惊幔起身告辞。原来迈开腿来拾阶而下是这个样子,她也很是怀疑自己竟然是头一次从这架木梯上走着下去的。
第一次是被主人打开门请出去的,连人带蒲团,细细究来没准还能找到个目击者见证她那尊糗态;第二次就更绝了,是滚是爬自己堂堂一个筑梦师竟处于梦游之态浑然无觉。
瞧他那一副不情不愿推三阻四的表情,风惊幔这会儿只觉得庆幸。脸不脸面的还在其次,若当真推拒了她的羽毛,她又怎么会在嚣张跋扈的还十七面前占下这半分先机?
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内心已然先开出了一亩花田。她还是懂得何为得意忘形的,缩在自己的小木屋里声音极低极轻。
算你运气来了。你接过去的可是本大师头顶上的冠羽,自破壳以来我还从未将冠羽送给过人。这次若再搞不定你就让我输一辈子天九牌!
破壳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白天没有之一。
风惊幔老老实实像只雏鸟一般趴在窝里,样子与她目前受保护的身份极搭,只是她早已忘记了这一层。何止,日常被师父抽背抽查的各篇经文法决被她想破了头反复回忆温习晚饭都忘记了吃,只是她自己已经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