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挑眉,示意不知。容安止便说:“她以往请都请不来,今天却主动下山,奇怪。”
慕尘点了点头,说:“尤其是不见皇后娘娘,来见陛下。”
皇后嫡子早夭,她待其他公主皇子都很亲切,容姝媛每次来,主要是拜访陈皇后,和生母楚清微见得都很少。
这一次来,匆匆下山,她却不曾去端宁宫,着实奇怪。
很快,容常入席后,容安止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容常显然是有备而来,和容姝媛稍一对视,就笑问女儿道:“怎么从清谈大会回来,也不见见父母?路上累着了?”
容姝媛笑道:“我不曾累着,只是师父心累。如今慕二姑娘的事还未了结,师父正愁怎么说呢。”
慕微云叛逃,此事至今未有定论。虽然皇帝没有协助抓捕慕微云,但也没给个正经名分。
容安止恍然大悟:这是来替慕微云讨口谕了!
容常喝了口汤,笑着看向陈抱朴,问道:“陈三公子,你怎么看?”
陈抱朴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大胆道:“说到底,那慕姑娘也是怕玄门错判。少年糊涂,都是有的,陛下不如就此赦免她吧。”
陈家大公子,陈抱古不屑地看了弟弟一眼,陈抱朴只做恭敬状对哥哥拱手。容常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片刻后忽然笑说:
“我这个外甥,是心肠柔软些。抱古,你的想法呢?”
陈抱古叹了口气,起身翩然道:
“陛下,朱颜被污,就算是为了救人,也是丑闻。慕微云擅劫法场,罪加一等。若是不抓他们回来,以后还了得?体统何在?”
“况且他们哪是为了救人,分明是为了拐带私逃!”满阳韩氏的公子哼道,“难道个个都是路见不平?不过是为了逃出爹妈手心而已!”
众人都知道他这未婚妻的事,不敢多言。唯有宋宣起身笑道:“韩公子想岔了,您去接贾小姐,她不也来了么?他们就真的只是热血上头而已。”
韩公子“哈”地冷笑一声,看到陈抱古不赞同的脸色,也不改口,说:“这些闺中少女,都是不安分的。”
席上也有姑苏贾氏的儿郎,但都慑于满阳韩氏新贵之名,不敢为家中女眷辩驳。谁知在下席,竟有一人摔了杯子,愤然道:
“慕微云所行义事,你妻从之,你不欣喜,反而污蔑?”
那人正是大理寺丞林端,宋宣的至交好友。容常见状,微微坐直,放下酒杯,仔细打量起林端来。
林端丝毫不惧,大步上前,冲着龙椅跪下道:“求陛下给慕微云他们一个名分!为了救人而负罪,前朝都不曾这样倒行逆施,我朝怎会如此?”
这话说得实在吓人,吓得宋宣都心惊胆战,忙掀起袍子跪下求情。容常静静看了林端片刻,居然笑了,很快变成朗声大笑:
“很好,很好!林渊映,你做得很对!就按你说得办!”
容安止悄悄看了慕尘一眼。那人坐在满庭华光里,酒光映在侧颜上,目光遥远澄净,仿佛说的不是他妹妹。
太子悄声问:“明初,你怎么想?”
慕尘仿佛才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一瞬后,他失笑道:“陛下早就料定如今,何须我来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