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她被迫抬起僵硬的手,在监护人那一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祁缘。
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的生命做决定。
推开门,各种嘈杂的声音隔绝在门外,冯丽躺在病床上,眼皮轻颤,嘴唇微张。
她脸上也挂了彩,见他们进来,她刷白的嘴唇扬起一抹笑。
“外孙女来啦。”
“外婆……”祁缘眼眶发烫,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住,没流下来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快要看不清冯丽的脸。
她咬着嘴唇,极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惜无济于事,她想多看看外婆最后的样子,就只能反反复复用手背抹去。
“老天爷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让我这老太婆死之前还能再见你一面。”
冯丽喃喃道,她的呼吸很微弱,每发一次音都感觉喉咙像在上酷刑,嗓子仿佛刚吞过千万根银针,渗着一股血腥味儿,疼得她皱了皱眉。
她知道自己快没时间了,但还是忍着痛苦告诫她:“阿缘,答应外婆,离你那个畜牲不如的爸远点儿。”
祁缘愣住,当时宋健打电话只说了句殷鹏进医院了,别的什么也没透露,她光顾着伤心也忘了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件事和祁建强有关系。
冯丽张了张口,祁缘不想让她把最后这点力气都用在说话上面,但冯丽总觉得应该让她了解事情的经过和祁建强的为人,便执意要说。
“你爸这个混账东西,这疯子喝了酒,耍了钱,不知道抽了哪股子邪风,没钱了跑到这里来要了。”
早上祁缘刚走,冯丽和殷鹏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收拾收拾上街了。他们买了点菜种子准备回来种园子,结果一进门就发现祁建强坐在客厅里,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壳扔的满地都是,脚边还放着几个空酒瓶。
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一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殷鹏脸色沉下来,他们走的时候不是锁好门了吗?
“爸,你又整这出。”祁建强吐了口嘴里的瓜子壳,他永远一副无赖的样子:“门锁了不会翻墙吗?再说了,你就锁大门了,屋门又没锁,进来不是很正常吗?”
“你别叫我爸!”殷鹏动了怒,胸脯起伏很快,这个烂人才不配是他的女婿!
“一说就急,”祁建强左瞧瞧右看看,邪笑出声:“要不是陈老头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过得这么有滋有味儿呢。”
“你走!你赶紧给我滚!”殷鹏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上前去扯他的衣领,不出意外被祁建强一把挣开,殷鹏一个趔趄,腰部撞到了电视柜角,疼的他龇牙咧嘴。
“老头子!”冯丽过去扶他,殷鹏喘着粗气,折腾了半天才起身。
冯丽忍不住怒骂:“你到底想干嘛?你害死我女儿还不够,来这里撒什么泼!”
“不是这死老头子先动我的吗?摔了也是自讨苦吃。”祁建强不以为意地抠了下耳朵,他终于愿意动弹了,从沙发上跳下来,脚踩在瓜子壳上,嘎嘣嘎嘣响。
他伸手:“给我拿点儿钱。”
“你找我们拿钱?”他们没听错吧?
“找你们拿钱有啥不对的吗?给你们养了十几年闺女,老子还把祁缘那个小兔崽子养这么大,那时候送给你们我都没要钱。”
祁建强大言不惭地说,这话可把殷鹏气的够呛,就他干那些下三滥的事还叫养媳妇养闺女?那段时间他都不敢出门,就怕邻里邻居笑话他有个这样的女婿。
“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别恶心我们!”
殷鹏气的跳脚,指着他又骂了一遍滚。
这次显然是把祁建强惹怒了,他冲过来,朝脸上上去就是一拳。
“老头子!”冯丽吓得不轻,跪坐在地上捂着殷鹏发胀的脸。
“七八十岁的死老头子了,还搁那逞能呢,真以为是自己年轻时候呢?让你给钱就给钱,一天天哪儿那么多废话!”
祁建强朝地上的人啐了一口,然后开始四处张望,看什么东西不顺眼就往地上砸。他又扭头看向窗户,一把把上面的窗花撕下来,看着手里残缺的碎纸,“啧”了声:“这种没意义的事儿也就你们乐意整,真看到岁数人了,一天天闲的不能再闲了。”
“你这个畜牲!我跟你拼了!”冯丽站起来,拿开殷鹏挂在自己身上的手,抓着祁建强的头发怒吼道。
男人气急败坏,怒睁的双眼红的像是充了血:“你这个老不死的!真是给你脸了!”
冯丽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怎么可能跟一个中年男人抗衡?力量悬殊,差距太大,僵持了两秒,也只有两秒,她就被重重摔到地上,而后头皮开始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