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挣扎着,一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也许,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以太子之名,以夫妻之情,去求那个男人,求他开恩,放母后一条生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师兄?”慕青萝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有些担忧。
轩辕玉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风师兄,晏师兄,你们的计划……我接受!但在这之前……我想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去求他,若他还有一丝父子之情,若他还顾念一点结发之义……”
晏绯闻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刻薄:“我说四殿下,你是不是被皇宫的门夹了脑袋?指望那个冷血无情的轩辕启开恩?我看你还不如去求门口那棵老槐树,说不定它还能给你掉片叶子当回应。”
慕青萝心中叹息。她知道轩辕玉珩的不甘和最后一丝幻想,尽管她预感结果只会是更深的伤害。
她只能默默点头:“好,那等你问过之后,我们再做决定。”
次日清晨,轩辕玉珩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太子常服,强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和翻涌的气血,再次踏入了御书房。
这一次,他没有硬闯,而是按规矩通传。
御书房内,气氛依旧冰冷压抑。
轩辕启高踞御座,玄微子则侍立在一旁。
轩辕玉珩强忍着屈辱和愤怒,撩袍跪下,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嘶哑却清晰:“父皇,儿臣恳求父皇开恩!”
他将皇后的病情、太医的诊断、云生院楚乘月院长可能的救治之法,以及需要将皇后带去天衍宗医治的必要性,一一道来。
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哀求,只求父皇能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给母后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母后如今病骨支离,留在宫中恐时日无多。天衍宗云生院乃医道圣地,楚院长医术通神,或可有一线生机。儿臣恳求父皇,允准母后随儿臣前往天衍宗医治。儿臣保证,一旦母后病情稳定,即刻护送回宫。绝不敢有丝毫延误!”
他匍匐在地,额头触碰到冰冷坚硬的地面,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轩辕启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玄微子垂着眼睑,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始终未变。
良久,轩辕启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去天衍宗疗伤?你母后乃一国之后,凤体尊贵,岂可轻易离宫,去那等江湖宗门之地?成何体统!”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天衍宗的不屑和对规矩的偏执:“宫中医官皆是国手,自有法度。你母后之病,乃是心病,非药石可医。静养宫中,才是正理。你休要再胡闹!”
“父皇!”轩辕玉珩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因为激动和绝望而颤抖,“宫中医官若真有办法,母后何至于此?那是儿臣的母后啊,您的妻子啊,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她……”
“住口!”轩辕启厉声打断,龙颜震怒,“朕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身为太子,不思修身治国,整日沉溺于妇人之仁,纠缠于后宫琐事。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君父,质疑朝纲。朕看你是在天衍宗学得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个女人?”轩辕玉珩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心脏,他缓缓站起身,不再跪伏。
他看着御座上那个冷酷威严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的清醒。
“她不是‘一个女人’!她是您的结发妻子!是我轩辕玉珩的生身母亲!”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您口口声声规矩体统,却任由结发妻子在深宫之中形同枯槁,无人问津。您口口声声凤体尊贵,却连给她一线生机都吝于施舍!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帝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御书房冰冷的地面上:
“这个太子之位,儿臣不要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连一旁冷眼旁观的玄微子,眼中都闪过一丝错愕。
轩辕启更是勃然变色,猛地站起身:“放肆!你……”
“从今日起,我轩辕玉珩,不再是东宫太子!”轩辕玉珩没有给轩辕启说完的机会,他挺直了脊梁,带着一种决绝,“我只是一介修士,一个想要救自己母亲的儿子。母后,我带定了!您若拦我,便治我的罪!若想杀我,尽管来!”
他说完,不再看轩辕启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孤绝的傲气和满心的冰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座象征权力也埋葬亲情的御书房。
“你走,你要是现在就从这里出去,就再也不是我的儿子。”
轩辕玉珩的身形一顿,然后只剩下一去不回的决然。
“传我指令,将皇后给我看好了,要敢出一丝差池,统统提头来见。”
厚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身后皇帝的雷霆之怒,也彻底斩断了他与这座冰冷皇宫最后的一丝联系。太子轩辕玉珩,已死。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母的轩辕玉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