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若汶就是在这样的香中惊醒,甚至没等哈迪斯叫他。
他一醒便从哈迪斯的怀里退了出来,环视四周,发现已经来到大地了,而且正是是他们离开时的地方。
可氛围并不好,并非因为离别,而是这空气中的异味。
早晨该刮海风,但今日的波塞冬似乎过于惰怠,疏于与陆地的争斗,竟让风尽数从陆地刮来,畏畏缩缩不敢回应。
而那不合时宜的风,似乎也用尽了全力,彻底软烂了一般,不断吹来与香味包裹的腥臭。
萨若汶一下望向村子的方向,心里有些打鼓。
哈迪斯表情严肃,看了他一眼便说:“我送你回村里。”
这意思是驾车送他,如果是正常情况,萨若汶肯定一口拒绝,他不想在村里留下一些有的没的的传闻。
但现在肯定不正常,他只条件反射般点头。
尼克劳斯的村子挨着的河便联通着海边,顺着河一路奔驰,不过几个眨眼,就能看见种满乳香树的村子。
而也就几个眨眼间,空气里的异味便越来越浓,烟味也渐渐霸道地盖过其他味道,如同千万个蚊虫一样直扑你的面颊,留下无数坑坑洼洼的坑洞又扬长而去。
不多时,萨若汶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闭上眼睛,以防被烟呛到。
“等等!停下,咳咳咳。”
快拐过一个弯时,他突然大喊一声,哈迪斯立刻让车停下,而还没停稳,萨若汶就等不及地跳下车,在地上踉跄一下跑到了河边。
哈迪斯也跟着跳下车追去,一下远眺,便看见了一具烧焦的尸体从河道上游慢慢飘出,又在芦苇丛里被勾住烧烂的皮肉,上上下下沉浮着。
他连忙走到萨若汶身边,就见对方已经用拉长的琴弦将尸体勾了过来。
“咳咳,是多拉。”
萨若汶被尸臭熏了下,才蹲下身探查了下,沮丧地认出了人,“是一个找我学琴的姑娘。”
“萨若汶……”哈迪斯皱起眉,摸上他的肩,眼睛瞥向村庄的方向,有些担忧他。
“……”萨若汶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尸体的眼睛上放了两块银币,抬起头说,“我们继续走吧……去村子里。”
哈迪斯看了他一会儿,便扶他起来,两个人似乎都默契地没有上更快一点的马车,选择步行走完最后一段路。
但哪怕缓慢的步行,也终究会走到路的尽头,可那却没有到达村子,而是无法往下继续前行——
大火在弥漫,犹如神怒,犹如人怨,萨若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猛烈的火焰,甚至蔓延到了水面之上,将芦苇燃烧殆尽还不停歇,遮天蔽日阻拦一切人的前路。
他仅仅靠近了一分,便被贪婪的火舌撩到,忙退了一步,哈迪斯怕他出事,连忙在后面扶住了他。
但萨若汶其实好好的,冒出的火焰甚至没有触及到他因热浪翻飞的长发。
只是他在这空气都跟着扭曲的滔天巨火前,却如同一个被冰水从头倒下的大傻子,连思维也冻结、破损了那么一瞬间,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萨若汶?”哈迪斯叫他,但却像隔了一层软膜,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萨若汶。”
声音更大了,但依旧嗡嗡的杂音依旧在响,萨若汶甚至有点儿不明白对方在叫谁。
“萨若汶!”
声音一下激烈了,哈迪斯也不留情,使劲儿拍了下对方的背,剧痛炸到脑子里,萨若汶这下被炸醒了,像刚学会呼吸一样吸了两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飘忽得像鬼,觉得自己看不见,力量探知的反馈可能有误,就去问身边唯一能看见的人。
哈迪斯看他神色愈加惨白,突然有点儿开不了口。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对方回答,萨若汶脸都皱起了,一转身便向火海跑去。
“萨若汶!”哈迪斯拉住他的手,“别冲动。”
萨若汶回头,咬牙道:“我没冲动。”
说话间由冥蛛丝做成的琴弦自他腕间疯长,将火焰自底分割,隔出一道灼热的通路。
萨若汶对哈迪斯指着那路,似乎在证明自己清醒得很,但哈迪斯只看到了那冥蛛丝在火焰下烧毁又迅速生长的模样。
这火并非凡火。
叹了一声,哈迪斯上前一步,他左手把人强行拉回来,右手握住悄然出现的双头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