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什么。”秦湛赶紧回神,又看了一眼祁临彦,这次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绕了一圈小叶紫檀的佛珠,之前藏在袖子里,这会儿才露出来。
“有信仰吗?”秦湛问。
祁临彦放下湿巾:“共产主义。”秦湛想知道两盆小龙虾怎么还堵不上二妞妞的嘴,这死丫头到底是个跟谁穿一条裤子?
“那样太麻烦了。”祁临彦抿了抿唇,垂着眼,“我喝水就可以。”
很可怜。“是么?”祁临彦居然很轻地挑起长眉。
“是啊。”秦湛低头拆滤芯。
“张波的墙上挂了一幅孙豫的《丹壁远山图》。”祁临彦不经意地问他,“宋代古迹,难得一见的珍品,你看见了吗?”
“呵。”秦湛正拆到关键零件,冷笑着随口说,“假的。”
“哪里假?”祁临彦追问。
“落款啊。”秦湛没过脑子,顺嘴答。
话刚出口,他就觉察出不对来。秦湛呛了一口烟。
祁老师继续说:“我参与摇号七八年了,一次都没中过。”
太真实了,这可真是当代北京人的真实写照。
买房买房没名额,买车买车没车牌。
“成吧。”秦湛说什么可说的,转身打开自己的车门,从储物箱里拿出购物卡来,晃悠着走回祁临彦身边,跟他并肩坐下。
“这个我替二妞妞还您。”他咬着烟,递出卡,“金额太大了,她刚毕业参加工作,收不了这么大的礼,不过还是谢了。”
祁临彦垂眸看着卡,伸手接过,也没恼火,体贴地说:“那是我考虑不周了,昨天见面仓促,没时间给姑娘家准备礼物才送的购物卡,等我下回再备一份礼吧。”
秦湛坐在祁临彦身边,侧目看着他,干爽的秋风迎面而来,吹散唇边的烟。
“你。”秦湛顿了顿,“人挺好的。”
祁临彦转过脸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你看得起二妞妞和金汛淼。”
秦湛重新看向正前方的宽阔的马路,北京人没有夜生活,此时街上除了偶尔飞驰而过的车以外,一个行人都没有。
“你没拜高踩低,也没嫌贫爱富。”秦湛冷哼了一声,“我家那些人,我大哥,我二姐,还有我爸,一个个看见二妞妞都死眼也瞧不上,说人家是打秋风的穷邻居,看上我们家有钱才天天上门来,特么的,说这话也不嫌自个儿寒碜。”
祁临彦侧过脸,看向身旁愤懑的京痞子,寸头之下,俊挺的浓眉不耐烦拧起,单眼皮依然张扬上挑,薄唇一抿,呼出一抹白蒙蒙的烟,动作熟练又潇洒。
祁临彦说:“如果二妞妞真是这样的人,她就不会把这张购物卡还我了。”
“嗯。”秦湛盯着前方出神,“就为这个,我才同意你搬来住。”
借着余光,他知道祁临彦在扭头看他。
“谢谢。”祁老师在他耳边说。
马路边的长椅不宽,肩并肩,勉强坐两个人,秦湛和祁临彦贴得近,所以一时半会儿,他竟然分不清拂过他耳垂的,是偶来的一阵风,还是祁临彦呼出的气息。
总之,痒痒的,热热的,逼得他动了动耳朵。
“走了,俩大老爷们大半夜甭在这儿轧马路谈心了。”秦湛弹去烟灰,站起身,“回吧,您搬家那天再见。”
“好。”祁临彦站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还给秦湛。
秦湛接过来时,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烟头,身子一僵。
他刚才一切动作都是顺手,顺手掏烟盒,顺手点烟,顺手抽烟,完全忘记祁临彦白天在张波面前说的那句“我非常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抽烟”。
秦湛还记得祁临彦当时说那话的神情,眼底全是警告,严肃可怖。
他有些心虚地直起腰来,再次看向面前的祁临彦,想从他脸上也找到跟看张波时一样的厌烦情绪。
察觉到他的目光,祁老师问:“怎么了?”
祁临彦在套他的话。
秦湛猛地回头,果然看见祁老师此刻气定神闲地望着他,目光温沉,泰仁自若地神色仿佛能将他里三层外三层,直接看穿。
“我胡扯的。”秦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