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秦王冷嗤一声,覆手轻轻揉着孩子柔软的小肚皮,
“他就可以不理朝政荒唐度日了?你这满肚子小心眼的家伙,竟还真惦记着寡人早些退位给你,哼,可惜,我不是尧那样的明君圣主”
李世民怕痒,急忙嘻嘻笑着推开父亲的手。
只听秦王继续道,
“说起来,尧有诸多子嗣,纵便长子丹朱无才无能,他亦可从开明、启明诸子中,再择一位贤良之才继位,又何须把基业拱手让给舜?此事蹊跷,绝非贤君所为,所谓上古圣君之举,恐怕也是情非得已,寡人又岂会想要效仿他?”
李世民当然知道,自认“德盖三皇,功过五帝”的秦始皇,压根就看不上尧舜黄帝。
西汉的文人刘向,还公开指责过他“上小尧舜,下藐三王”,所以,他的父亲秦王,又怎么会愿意效仿尧帝禅位呢?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描摹着秦王衣裳上的十二章纹,不经意地换了个劝说的角度,
“阿父误会了,孩儿只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呀,到时,一百岁的阿父还要日日忙于朝政,孩儿会很心疼的。”
软乎乎的声音又带着几许清脆,像春日轻快流淌着的小溪,听得秦王心里也再次柔软起来。
他目光深邃看着这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孩子,捉起在自己衣襟前胡乱描画的小手,
“看来是寡人错怪你了,不过现在就谈此事,有些为时过早了,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如果自己真活到一百岁,这孩子即位时都快八十了,一个太子熬到这把年纪才登基,那些臣子能服他的管吗?
而且,到时自己双眼一闭,孩子还不知有多伤心,一个快八十岁的老儿子,又得操持他的丧礼,又要忙着处理朝政,还要跟那帮大臣斗智斗勇不行!
只是稍稍这么想一想,秦王就知道自己根本放心不下。
世民从小就爱哭,又爱找他撒娇,将来,如果不多给孩子些时间慢慢过渡接受,他真担心自己前脚刚走,孩子后脚就伤心过度跟来了!
他情不自禁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暗忖着,太上皇这个建议,其实也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至少,单从名字来看,总比太上王要尊贵得多吧?
李世民听完这话,茫然抬起头看向父亲。
他只不过趁机这么随口一提,秦王就大有松动之意了吗?
前朝历代史书,多称秦始皇刚愎自用、独揽君权、连个太子都舍不得立,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这么好劝。
这可是在君王还活着时、就主动提前禅位的国之大事啊!
秦王却误读了他这小表情,轻捏着孩子的小手,挑眉冷笑道,
“怎么,不满意?你想让我现在就退位让贤?”
李世民忙挣脱手紧紧抱住父亲,依偎着他解释道,
“哪有呀,孩儿怎么会这么贪心!我还要看着阿父带领大秦一统四海呢,孩儿相信,你会成为大秦最厉害的王!阿父说得很对,这事还是等孩儿长大后再说吧。”
反正,他已经探出秦王的底线了。
秦王这才满意扬起了嘴角,这孩子虽然时常得寸进尺,却又很懂分寸从不贪心。
他正想夸一夸孩子,李世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
“阿父,赵国此次大败,秦国可会乘胜追击?”
秦王颔首,
“这是自然。桓猗全军士气正盛,正是一鼓作气攻城之时,朝廷如今正在调拨军粮,五月中旬,他会再带十五万大军攻打宜安。”
李世民心中一咯噔,脱口而出道,
“不行,这趟不能再让桓猗去了!”
“为何?你还担心他率军降赵不成?”秦王笑着刮了刮孩子的小鼻子,语气调侃道。
李世民的小脸却绷得很严肃,
“才不是呢!赵国这次的伤亡太过惨重,就算赵王再如何猜忌李牧,朝臣也一定会支持派他上阵来反击秦军。桓猗虽然十分勇猛,性子却冲动易怒,孩儿以为,这回该派最沉稳的王翦率领大军前去对阵。”
秦王轻蹙眉头沉思起来,
“王翦?不可。上回的平阳大捷,乃是桓猗带人打下的,寡人若贸然改换王翦攻打宜安,恐怕朝中会生出各种猜测,桓猗也会心生不满”
因为,宜安也归属于平阳,按照惯例,如果将领没有犯下大错,朝廷就不会中途换人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