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谢春酌余光瞥着脖颈上的剑刃,薄刃几乎要刺破他的皮肉,盈出血色。
他带着几分恐惧的声线随之响起:“船、船主是我哥哥。”
“哥哥?”土匪眼珠子一转,“情哥哥还是亲哥哥?今天我可瞧见你和另一个碧眼男人抱在一块儿时,他的牙都快咬碎了。”
原来白日里,这群土匪就已经盯着这艘船了。
外面的喊叫声愈发大了,船似乎被碰撞了,发出颤动,谢春酌怀疑是跟着穿后面那艘,专门用来住仆从侍卫,以及安放物资的船迎了上来。
土匪也感觉到了这股颤动,他没有继续逼问调笑,而是冷下脸,推开了窗户。
谢春酌看见他黑色的眼眸在暗处也显得明亮,叫人一看便知,他必然不是一个出身贫贱的百姓。
或者换句话说,这土匪必定烧杀抢掠,熟练无比,才把自己养成了如此健壮,夜能视物的模样。
谢春酌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只知道这土匪嗤笑了声,随后目光阴冷地看来。
“看来你的好哥哥颇有来历。”
谢春酌心惊胆颤,不敢出声,但很快,他也出不了声了,因为这土匪竟长剑一划,刺破他衣领处的绸衣,在他惊惶时,将他打晕。
失去意识前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倒要看看,你值多少银子。”
……
水、涌来的潮水将他淹没。
之后又是一阵颠簸。
夜里虫鸟叫声凄厉古怪,草丛中飞快奔过,嗦嗦的响声不断,谢春酌只觉胸腹处被顶得疼痛不止,手脚也各自有些细微尖锐的疼痛。
这些疼痛逐渐变得麻木时,他也又一次在迷糊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他是被摁压腹部的挤压感而惊醒的。
他侧过头,吐出一口污水,吸满水珠的眼睫如被打湿的蝴蝶翅膀抬不起来。
烛火摇曳,满室生光。
谢春酌听见了嘻笑声,随即腿脚便被踢了一下,有人哈哈大笑:“诶?大兄!他醒了!”
大兄?是谁?
他不是被土匪抓了吗?
他现在在哪里?
谢春酌的脑子还未转过弯,头皮骤然一麻,尖锐的疼痛促使他没法再昏昏沉沉地躺着,而是竭力撑起身子,往头皮痛意袭来的方向倾斜。
他痛苦地睁开沉甸甸的眼睫,透过朦胧的水光,看见了眼前戴着银制面具的男人。
是的,银制面具。
而且只有上半张脸戴着。
那是一张完全嵌合脸部轮廓的半截狼面具,能完全覆盖住男人的上半张脸,在靠近额头的两侧部分拉长做成狼耳的形状,瞧着似乎还有些趣意。
或许花灯节会时,木制、画满鲜艳颜料的狼面具会获得少年公子、小姐的欢喜,但纯银制作的面具无论再怎么模样讨喜,也依旧叫人看一眼便心生冷意。
周边是暖黄烛光,照射到面前男人脸上时,却是冷的。尤其是面具下的那双黑眸,幽深冷漠,像是千年寒潭里的冰水,望不见底,冷得透彻心扉。
面前的男人气质极为冷漠,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倒是下颌骨分明,轮廓利落干净,薄唇微红,很有些形状优美的样子。
摘下面具还有可能是个美男子。
不过不管对方长什么样,对于谢春酌来说,面前的男人是不折不扣的恶鬼。
因为这人不仅拉扯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另一只手还拿着铮亮的匕首,挑开他脖颈处破烂沾血的布料。
只需要轻轻一划,布料就轻易裂开。
四周突然传来贪婪的吞咽声,视线灼热地落在他的脸颊以及裸露的皮肤上。
谢春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在这不被风雨所侵袭的山寨窝内,他冷得在发抖。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胆怯与恐惧,却加剧了他的美丽与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