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来寻谢春酌时,表情有几分怪异的尴尬,“……公子今日心情不太好,不知谢公子待会儿是否有空?”
谢春酌摇头拒绝:“我有一篇策论还未写完,晚些我有空自会去寻他。”
话罢,摆手赶人。
阿金下意识想要再争取一二,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似是想到些什么,突然乖顺地退了出去。
他这举动反而叫谢春酌生了警惕,他提着心,放下毛笔,推开窗往外看,临近中秋,月明星繁,幽白月光洒落,将这条河照得格外亮堂。
明日他们就要到达下一个岸口,越靠近,两边路就愈发宽阔,同时芦苇丛也越多,高耸立起,像是一排排栅栏。
月光亮,却照不亮被层层叠叠遮掩的地方。
看着河面,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谢春酌思忖片刻,把随身携带的银子都夹紧了身上衣衫的暗袋之中,又把柳夔给他准备好的衣衫穿上,静静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推门而出,走向了船的后舱。
后舱住着船夫以及侍从,还有一个小厨房用来专门做饭,谢春酌打算去小厨房躲躲,要是魏琮要抓他,他就说饿了来找吃的!
谢春酌算盘打得响,他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小厨房,里面黑漆漆一片,唯有窗台半开,投进的月光叫人方能看清内里模样。
谢春酌先是找好了坐的地方,才起身去关窗。
他走到窗边,手伸出去握住木把,往回拉到半截,动作突然一顿。
怎么窗台边沿是湿的?
……像是,脚印。
一瞬间,谢春酌的后背生寒。
他呼吸放轻,不敢回头看。
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唯有船桨滑动水面发出的水波声,以及烛火燃烧的声音,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
短暂的几秒后,谢春酌佯装无事地拉紧窗台,小厨房一下就暗了下来。
谢春酌嘀咕了声“我怎么忘记拿蜡烛了”,便往门口的方向去。
脚步声嗒嗒,与剧烈的心跳声齐鸣。
走动时,身侧的桌椅还在挡着,发出碰撞声,细微的疼痛自膝处传上,谢春酌却没有丝毫感觉,他一路往外走,几米的路走得磕磕绊绊。
当手碰到门时,他的心里骤然长舒一口气。
他双手握住门把手,正要往后拉拽……
铮——
刀剑出鞘,银光闪动。
腰后抵住了一把尖锐的短刀,刺破衣衫,几乎要抵住他的皮肉。
身后之人声音嘶哑,笑道:“小声儿点,否则……你的小命可就要不保了。”-
“人呢?”魏琮推开门,看见的是空空如也的舱房。
屋内烛光点燃,床榻之上被褥略微凌乱,摸上去还尚且留有温度,想必谢春酌刚走还没多久。
他回头看阿金,正待要追问,却骤然间听见了哗啦的水声和惨叫声。
魏琮神色一变,推开窗台,看见了水面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们爬上甲板,浑身湿漉漉,仰起头,对着他举了举刀。
银光闪动,今夜将是不眠夜。
第120章
夜里尖锐的惨叫,以及兵刃相撞发出的铮鸣,这一切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谢春酌被剑抵住脖子,被迫仰起头,火折子盈起的火光在他瓷白的脸上晃动,额角溢出的细汗更显出他的脆弱与无助。
注视着他的土匪粗糙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说话时络腮胡一动一动,令谢春酌不免想到书籍中曾提过生吃人肉的野人。
但土匪与野人,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下手杀人会更快吧。
“果真是个美人。”土匪满意地笑道,“虽是男子,但带回去,与我们哥几个消遣,也是不错。”
随后又见他之穿着,再问:“你是举人老爷,还是这船主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