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人却自暴自弃道:“横竖都是要挨骂的,不如就让师父当我是个暴虐无情的小人好了!”
说着,他当真如小兽般就往戚清身上咬去,戚清躲了几下,衣襟被扯得越来越开,烦不胜烦抵在他额头上:“啃啃啃,你是属狗的不成!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干这事?”
岳寂动作忽然一顿。
他眸子闪了闪,轻声道:“我也没想过……师父真的愿意随我回来。”
方才还执拗得不顾戚清抗拒的人,此刻竟显出几分无措。
他低低说:“更不敢想,师父肯屈尊留在这等污秽之地,留在我身边。”
戚清推拒的力道也停了停。
二人彼此心照不宣——若他在路上当真抵死不从,岳寂绝不会强求到底。
依照戚清对他的了解程度,这人最有可能干的事是放了人,随后追去天度宗骚扰,直到自己肯搭理他为止。
可现实就是这么耐人寻味。
除了第一天,戚清揍了岳寂的化身,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从未拒绝过和岳寂去魂渊。
——他真的答应了和岳寂回家。
察觉到戚清的沉默,岳寂又开始拱他,这次倒是知道收敛力道,只拿鼻尖轻轻蹭他颈侧,嗓音不觉含了些委屈:“师父。”
他小心翼翼道:“你路上都不让碰,但我真的好想你……蹭蹭也不可以吗?”
“你这叫蹭蹭?”戚清侧过脸,冷淡的神色终于绷不住,颇有几分无语:“你都快把我的嘴啃下来了——你自己说说,我冤枉你没有?”
岳寂眸子里的光倏忽暗了下去,抿着唇,闷声道:“有。”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像是委屈,又像是辩解:“师父觉得我是魔族,老谋深算,心思深沉,可那些修士也好,三宗弟子也好,皆是因果相报,我从未滥杀。唯独……唯独隐瞒师父身份一事……”
眼见戚清脸色又有绷起的趋势,他喉结滚了滚,攥紧了戚清的衣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师父要是生气,打我也行,骂我也行,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说着说着,他竟隐隐带了鼻音,像是有些哽咽。
“……我好怕师父不要我了。”
戚清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岳寂已经挪开了脑袋,低着头,一滴滚烫的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砸在了他的颈间。
这么些天经历了冷落、动荡和流离,岳寂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憋了太久,生怕他真的一走了之,再不肯回头。
“师父……”他红着眼眶望过来,泪珠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戚清纵使心里再是有气,也被他这阵噼里啪啦的眼泪砸得熄了火。
他闭了闭眼,头痛地说:“多大了?还要抱着我哭?”
岳寂抽噎了一下,楚楚可怜地道:“……十六。”
戚清蓦地沉默了。
是了,身上这人再强横、再偏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敏感、脆弱,身边几乎没有同龄好友,没有亲人,只有他——也仅仅只有他。
岳寂是男主,是日后搅动风云的龙傲天,可此刻,他仍是个会害怕、会委屈的少年人。
走错路很正常,谁都会犯错,但在这之后,不正该由他这个老师将他重新领回正轨吗?
想到这里,戚清长长叹了一口气,冷硬了十几日的心肠终究败在了岳寂的眼泪里。
他抬起了手,替岳寂擦了擦湿润的眸子,嗓音温和下来:“好了,不哭了,嗯?”
岳寂抽抽搭搭的动静一停,立刻收紧手臂将他牢牢锁进怀里,眼睫湿漉漉地垂着,显得格外可怜。
他试探性地扯了扯戚清的袖子,问:“师父不生我气了?”
戚清还能说什么?
他保证,要是他敢说一个“气”字,这混账怕是要缠着他哭到天明。
岳寂仍眼巴巴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
眼前这人哪还有半分原著中杀伐果决睚眦必报的龙傲天模样?
黏人得紧,脆弱得紧,除了啃人就是掉眼泪,活脱脱被他养歪了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