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很不高兴:“对不起有什么用,除非你跟我回去,我才原谅你。”
而他忽然难过到连眼泪都咸得要命:“可是我这次回不去了……等下一次吧,下一次我一定第一个就喜欢你,好不好?”
画家问:“下一次?”
他纠正:“下辈子。”
画家还是不高兴:“要等那么久?太远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他只好继续说:“对不起,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画家的声音闷闷的:“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
他差点要脱口而出:“我知道,对——”
画家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像是在用拥抱勒他:“你还说!”
他刚哭过,竟又笑了,破涕为笑:“我没有,我是想说,对了,你想不想看电影?我们去看电影吧,你买的糖雪球还没有吃完,可以假装它是爆米花。”
画家说:“不看,我讨厌看电影。”
他纳闷:“为什么讨厌?我喜欢看电影。”
画家学他反问:“那你为什么喜欢?”
他说:“因为只要交出两个小时,就可以度过一段漫长又真实的人生,就像只相爱短短一个月,也仿佛并肩走过一生一世,对不对?”
画家说:“不对,还没到一个月,所以我讨厌看电影。”
这下是他不高兴了:“那我讨厌你。”
画家不信:“骗子。”
他更不高兴:“我很讨厌你,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画家的拥抱渐渐松开:“……真的吗?”
他不耐烦地说:“真的,你走吧,别再烦我了。”
画家就真的松开了手。
一切温暖都像幻影消逝了。
天气还是很冷,他看见身边落下了一阵纷纷扬扬的雪,是离开的画家变成的雪。
在大片大片落了满身的雪花里,他小声同画家道别。
他说:“对不起,别为我伤心。”
雪花没有回答,也没有指责这声讨厌的对不起,毫不留恋地擦过他的发梢,融化成水。
他总算能放下心来,安静地抬头看雪。
视线余光里,其实立着一道颀长清俊的身影,仿佛在陪他一道观赏这片世间罕有的雪景,但茫茫大雪穿透了那人几近透明的身体,那人始终不言不语,没有同他说话,分明只是个如影随形的错觉。
他只能装作看不见那个错觉。
但雪花看得见他。
小小的雪花飘进他的眼眶,像一滴最冰凉的泪。
它滑过梦中人的眼角,悄然自颊边滑落,渗入别人为他细心掖好的毯角。
这滴泪折射出浓郁如血的夕阳。
和一个很美的、很遥远的黄昏。
这片夕阳下,不止一个人昏然入梦。
商务轿车的后座上,倚在靠背上不慎睡去的女人是被司机叫醒的。
“安秘书?安娜!”见她恍然睁开眼,司机耐心道,“到地方了。”
疲倦不已的安娜收敛神色,立即下了车。
通过林秘书告诉她的那个名字,她逐渐查到了傅总那位堂弟的现用名。
如今他随母亲姓,叫做闻野,是京珠财经大学金融系大二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