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明川的情况说不上好,几个太医先用药稳住他的命,然后开始处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外伤。
那些伤有些是与人打斗伤到的,有些是一路躲藏剐蹭的,总之就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
李宵尘静静看了片刻,直到太医们手抖得快握不住伤药,他才叹了口气走到屋外,给可怜的太医们留出一丝喘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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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瑞王殿下一脸不解,他伸手拽住了玄一的领子,眼底压抑着情绪,“你凭什么替本王做决定?!”
玄一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伸手掰开李宵玄的手,甚至不需要用力,因为李宵玄的身体亏空得厉害,几乎没什么力气。
他垂下眼,道:“陛下身边有国师在,你永远也不可能斗得过他,放弃吧。”
“放弃?”
李宵玄笑了,笑得极为讽刺。
“玄一,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了那个位置谋划了多少年,本王败了一次但不一定会败第二次,你就这样将我的底牌摆在了小七面前,嗯?”
“将我打晕关起来,然后向小七投诚,我以前怎么不知你居然是条会反咬的狗?”
李宵玄用力到手指都在颤抖,但对面的玄一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
他只是说:“我是在保全你。”
这一次是皇帝给他的赦免,但不代表会有第二次,李宵玄若是再有什么动作,先不说皇帝,就是国师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玄一只是不想他死。
“咳,咳咳……你真是条好狗,是我看错了,是我咳咳咳……”
李宵玄被气得呼吸不顺,低头猛咳,被玄一攥着的那只手也无力滑落。
但在他脱力倒下去的一瞬间,玄一还是伸手接住了他。
在他身上按了几个穴位,李宵玄瞬间就不咳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仰靠在玄一身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地听着两个人交错的心跳,过了很久,压着嗓子开口:“玄一。”
他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身体紧绷了一瞬,然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嗯。”
李宵玄突然笑了。
这次不是讥讽,也不是嘲弄,而是什么都没有,空空茫茫的笑。
他说:“可是玄一,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当初失败,被废了一条腿;不甘心明明他是最合适的一个,却因为残疾无缘那个位置;更不甘心余生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满腔壮志无处挥发。
笑着笑着,他的泪就落了下来。
玄一没动,等他哭完,累得闭上眼睡去时,将他抱回了床榻上,洗了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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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回来了。”
在岁明川屋外焦急等待的小皇帝眼睛一亮,回身看过去,时砚站在廊下,一手按着腰间的长刀,身上的肃杀之气还未完全消散,迎面仿佛吹过来的风都带着血腥味。
李宵尘快走了两步,站在他面前,上下看了看:“可有受伤?”
时砚见他小跑到自己面前,满脸担忧,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没事,他们还伤不到我。”
小皇帝自然是知道仅仅几十个小兵伤不到他,但难免忧心。
现在得了时砚的回答才真正放下心来,目光转向紧闭的门。
“岁明川也不知道怎样了,太医说他身上伤口很多,已经救治了很长时间……”
他正说着,门从里面打开,几个侍从端着盆盆血水走出来,盆边挂着带血渍的布条。
李宵尘看在眼里,心提了起来。
“放心,死不了。”时砚将手搭在小皇帝肩上,拨弄了两下他凌乱的头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安慰,“来时我帮他看过了,伤势虽重但不危及生命。太医救治及时,之后不会留下任何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