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烬好像就这么被说服了。她转头对葛莉说:“去联系周珊珊那边问问吧,看她是愿意与我共用一个……律师审计之类的团队,还是她想单独雇人。如果单独雇的话,”
她笑了一下,就像曾经和葛莉说要把某某人介绍进唐砚青的社交圈来保障她的地位一样,强势又温柔:“账就从家庭账户上走,不必用她的户头。”
葛莉应是,人却没有离开的迹象。柳烬方才那一笑而过的温柔消失不见,整个人恢复了工作时面无表情的样子,掀起眼皮瞟她一眼,目光在问还不滚是有什么问题。
葛莉保持社交微笑说:“需要通知公关团队吗?”
那一瞬间柳烬投射过来的目光堪称可怕。
葛莉感觉那是自己毫无道理的错觉,因为下一刻柳烬依然用平静到散发理性光辉的语气陈述:“你觉得传出来会对股价造成影响。”
葛莉精明地说:“不过有预见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利用。”
柳烬说:“那叫补救。所以就不必了,能压尽量压着,我不想兴师动众。”
葛莉很少见地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但介于,嗯,介于唐姐的身份,可能很难压制住。”
柳烬表情有一刹明显的空白,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葛莉口中的“唐姐”是谁。
葛莉以为柳烬是在担忧,她补刀:“像最近《从冬到夏》虚假票房的事儿就能看出来,其实盯上的人不少。所以……这个,恐怕很难瞒住业内,也不好完全压住。”
“知道了,暂时不要让董事长……阿奶知道就行。”柳烬半晌说道,“你先去忙吧。”
葛莉照做,“咔哒”一声轻扣是这个房间最后的动静。
“咔哒。”
唐砚青没回头,她仍然在低头看书。开门的人带着稀薄的烟味儿很快走到她身后,她条件反射地一蹙眉,“啪”地翻过一页,一边开口一边捏着书回头:“柳烬你身上烟味儿也太明显——”
她的视线与周珊珊相接,声音戛然而止,捏着书的指节倏然一用力发白,然后兀地松开。
书脊沉闷而轻地一声磕在桌上,纸张哗啦一下擦过手指合了起来。
唐砚青没看那本书,她看着周珊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那双唐盼神飞的眼睛有点空。看了五六秒,方才回神儿地一笑,问她:“你怎么来了?”
周珊珊晃了下手机,很小心地说:“这两天和您联系不上,而且今天有事没办法。艾琳说您还在华庭壹号住着,所以就过来了。”
唐砚青还在华庭壹号,她不知道去哪,也不想琢磨该去哪。那天说完“离婚”后,她一直在沙发上从白日坐到黑夜,打开电视机放综艺,放电影,不断开始、快进、退出。
唐砚青感觉自己似乎突然变得好聪明,看电影不到二十分钟就能猜到过程和结尾,看综艺也能一眼看出哪些是台本哪些是真情流露哪些是神奇剪刀手。看完晃到卧室睡觉,醒来继续看综艺电影,还玩了一会儿手游。
她几乎是从一个天黑熬到另一个天黑,甚至都没有碰见来做饭的厨师。卧室门被敲了敲,她过一会儿慢腾腾地出去,吃的喝的就自然而然地从餐桌上长出来,整整齐齐。
她随着综艺短视频大笑大乐,今天又摸出来一本小说看,几乎感觉自己可以这样闷头活到地老天荒。
直到现在。
唐砚青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叹息似的吐了出来。
直到现在周珊珊上门,带着熟悉又陌生的烟味儿。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杀青了一部电影大肆放纵恢复状态时,那个剥夺她奶头乐索要春情的爱人。
唐砚青甚至还能听到柳烬那个熟悉的、含笑又散漫的声音在耳边呢喃:“阿青,阿青?”
她陡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唐砚青两指抵着太阳穴,慢慢问道:“你说有事儿,是怎么了?”
“唐姐,葛助今天联系我。”周珊珊闭了闭眼,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心理准备似的,“问您是要和柳总共用一个律师团队,还是说单独请婚姻律师,如果单独请的话,账单可以让办公室那边,呃,报销。”
婚姻律师?办公室?报销?
……什么跟什么?
唐砚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葛莉,也就是柳烬是什么意思。
这是被她发的离婚协议书刺激了?是吧?
周珊珊还有点不可置信的、确认似的问:“唐姐……葛助什么意思?”
“离婚了。”唐砚青说,声音小得像蚊子,但这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就顺了,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用正常的音量。
“离婚了。”
唐砚青甚至抱歉地笑了笑:“就这几天的事儿,心情有点差,不好意思忘了和你们说。”
周珊珊张了张嘴,问了个废话:“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