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也不过只剩了那句:“可他无辜。”
就像最初相识那一日,梁安带着七分警惕,看着那道门缓缓打开。
清风拂面,那双剔透灰眸中泛着水光,他的胆怯谨慎,温和笑意,都在眼前。
时至今日,该知道那一切也不过是为围剿梁安而编造的谎言,可赵宴时的话,他听进去了。
那些欺凌,那些伤疤,他的可怜、无辜,他所承受的一切,从来不是假的。
该死的不该是他,也不能是他。
明知道不该哭的,梁安哽咽着,紧紧揪住盛天的衣裳。
“靖之。”
梁安分辨不清那是不是幻觉了,只听见赵宴时说:“我甘愿的。”
甘愿什么?去死?
“不准说!”
伴随着梁安的嘶吼,是喷溅在他背上的血。
梁安怔怔回头,赵宴时被血染花的下巴刺目,只站了一瞬,踉跄倒地。
就在梁安惊恐去接人的时候,门忽然大开。
来人正见持剑的盛天和吐血倒地的赵宴时,大喊:“不要!”
李不为吓得肝胆俱裂,以为盛天已将赵宴时杀了,膝下一软,哆嗦着摇头。
兰渝瞬间变色,迅速过去把脉,跟沈濯灵撞在一起。
沈濯灵搭脉脸色难看,目光复杂看向兰渝。
“怎么可能?”兰渝的手在脉上,喃喃自语,看向赵宴时紧闭的双眼不可置信。
等到看梁安抱住赵宴时,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意想中的血洞,李不为一时哽住,随即反应过来,踉跄着站起来,冲到盛天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
兰渝和沈濯灵对视一眼,梁安手抖着把人交给他们,随即迅速捡起地上的剑,横在几人面前,目光如炬。
盛天大笑,几近癫狂。
“好啊,好。”他点头道,“未料想,隐忍半生,走至如今,拦我的,都是谁……”
他的徒儿,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目光落在李不为身上……
“不行啊……”李不为眼泪簌簌,哀声叫道:“师哥。”
他的师弟。
盛天瞳仁缩紧:“你怎么知道?”
他不该知道盛天是曾与他一般拜在陈夫子门下的彭开阳。
“怎会不知?”
泪水淹没了李不为的脸,他声音颤抖,几乎泣不成声:“夫子……夫子从来都知道啊!”
五雷轰顶。
那时,听闻夫子孤身一人在泉定,彭开阳终究忍不住,亲自去了一趟。
他悄悄躲在远处,看着夫子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
彭开阳眼底发涩,心中酸楚难抑。
当夫子跌倒在地时,他的心仿佛也跟着摔在了地上,慌忙冲上前,将老人扶起。
夫子口中道谢,抬头看他一眼沉默片刻,彭开阳心中一紧,以为夫子看出来了。
但他立刻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他知道,即便陈方也不可能辨出彭开阳的模样。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只剩面目全非的盛天,陈方认不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