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血色和烈鸟的嘶鸣,铺天盖地袭来,压得他难以喘息。
他憋着一口气,拖着被毒物伤到的眼睛,找到黑黢黢的山洞。
季卿卸下全身力气,仰躺着,失焦的双眸让他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
“真把我丢进金丹期以下没有活路的秘境里呀。”
没有人回答,空间安静且危险。
烈鸟的长啸划破云霄,犹如在耳。
木柴爆裂,碎屑在空中乱七八糟的交缠。
季卿骤然回神,猝然望去,透过朦胧的火光,受伤的眼睛捕捉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黑乎乎一团,像人又像鬼。
“是人是鬼,喘一下让我听听?”
黑影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季卿收回视线,把手垫在脑袋下,去看黑黢黢的山洞顶。
一个瞎子,一个哑巴。
两个筑基期。
活该他们去死。
“我猜你肯定也有一位不靠谱的长辈,才把你丢进南川秘境。正巧,我也有。我还有一位很好的哥哥,除了规矩多,什么都好。他应该很庆幸没有我这个累赘拖累他了,死之前还救了一个人,真不亏。”
潮湿的空气把声音卷了过去。
楼思危摩挲着手中锋利的长剑,一言不发。
他抬眸去看。
少年姿容糜艳,柔软垂顺的发丝上是干涸地带着腥气的细微血块,随着胸口的起伏,小幅度晃动着。又顺着瓷白的皮肉往下,钻进宽大的领口,像是小蛇般黏腻地贴着。
漂亮又话多。
很烦。
“哑巴,你说我们是今晚死,还是明晚死?你身上的血腥气好重,受伤很重吗?你先别死,等等我,让我先死。”
他听见少年冷冽的声线,看见琥珀色的眸子因为失焦水汽氤氲,如同柔软绚丽的锦缎,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耀眼得好似在沙堆里落了颗星辰。
楼思危杀过很多人,遇到过扭曲阴暗的背叛,孤注一掷的守护,看破生死的释然。
却没有人像少年人一样。
恍若向死而生。
天际漏了一丝白,太阳耀眼又柔软。
楼思危的眼皮越来越沉,耳边清洌的嗓音从未停过。
直到暖阳落在他的眼皮上,他骤然惊醒。
“你是人呀,我听到你的喘气声。”季卿用树枝戳了戳黑乎乎的一团。
楼思危仰头躲过往他脸上戳的枯枝,脖颈处泛起一阵痒意。
季卿收手,道:“抱歉,眼神不好,戳错地方。”
声音淡淡,不含丝毫歉意。
楼思危还能看见对方小幅度上扬的嘴角,又因为扯痛伤口,极快地抿在一起。
小瞎子忍着痛,贴着岩壁,拄着一柄黑色长剑,喘着气站了起来。
动作太大,伤口崩裂,浓重的血腥气急急涌来。
季卿表情空白一瞬,按着剑的双手白到颤抖。
他极快地笑了下,“还好穿得黑衣服,看不见红色。我讨厌血,也讨厌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