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行视线凝聚,下意识抬手嗅闻自己的衣袖,有些疑惑发出一声气音,“嗯?”
“很好闻,我也想买来试试。”谢云岫怕被误会,赶忙解释说道,“真的很独特。”
茉莉花对温度要求苛刻,喜湿润,又极容易凋谢,京城偏干旱,除了裴砚行身上她极少感知到这般清透的气息。
青年眼睛中闪过一丝满意,却反常的没有回答谢云岫的问题,反而开口问着:“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察觉谢云岫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发问,裴砚行道,“你的名字,云岫,我翻遍珍藏的从古至今所有古籍,却从未找到出处。”
“不知,缘何而来。”
谢云岫拧眉,居然是名字?可她与这位原主姓名一模一样,怎会没有出处。
想也没有想,谢云岫流畅的给出了她常年自我介绍时所说的话语。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1】,意思是,白云自然而然地从山峰飘浮而出,倦飞的小鸟也知道飞回巢中,我的名字便来自于此。”
裴砚行低声重复了一遍所念诗句,对仗整齐,童真却暗含深意,他向来喜爱诗书,便再次开口问着,“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书,如此佳句不该埋没。”
谢云岫一懵,突然想到这里是与现代历史文明不同的另一个朝代,自然难以解释从何而来的诗句。
不同的生平机遇塑造出不同的历史感受,她不愿也不会窃来先贤的智慧为自己所用。
“大抵是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2】吧”,谢云岫迟疑道,“毕竟名姓来源于长辈所起,我也不过是突然想到一句诗词来作为解释。”
裴砚行没有在意谢云岫话语中的漏洞,或许他发觉了但不愿意过多去探究,他对于少年的注意力落在他身上这件事十分开心。
毕竟,与谢云岫独处的时光漫长又短暂。
“极好的名字”,他低声道,“很好听。”
谢云岫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说着,“最近朝堂不忙吗?我最近好像总是会遇到你。”
裴砚行沉吟片刻,这一次他没有逃避问题,“忙,也不忙。”
他声音干净透亮,娓娓道来,“北部的战争将起,不过栖玄已经被陛下任命接管,不日将会随军出征,南部水患问题待巡抚奏折上报,如若必要我将会亲自前往,其余事件大多是些琐碎之事。”
谢云岫瞬间捕捉到了重点,“阿古拉叛乱和决堤?目前难道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吗?”
裴砚行摇摇头,罕见的带着些忧虑,“北部叛乱镇压是必行之举,可数年科考殿试其中皆有以水患为题,无一人给出具体完美的解决方案。”
“若是有人治理水患可否任命封官?”谢云岫接着补充说着,“若是女性呢?”
裴砚行眉眼平和,在这片女子禁止读书的地方,对于谢云岫的话语没有丝毫惊讶,“不论性别,皆可。”
“皆可?”谢云岫有些无趣,“若是皆可就不会满堂无一巾帼了。”
裴砚行听罢谢云岫的话语,罕见的皱眉,声音平缓坚定,他的答案很简单:“云岫,太久了。”
一瞬间,谢云岫失去的辩驳的话语,她哑口无言。
太久了,没有女性出现在政治、军事、经济上的时日太久了,她们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化作某某夫人,某某女儿和某某母亲,她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她们有的只是依附于他人的身份。
而这样,谢云岫仿佛乍然窥见为何萧玉衡当年权倾朝野也未曾登基称帝的真相。
名正言顺和顺理成章,那位长公主,要的是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史册上,而非被后人冠以窃国之名,即便是前朝皇帝血脉,女性的脚步没有涉及到的地方,在这片土地上,叫做——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