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花牧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画摊。
老板以为是将她吓住,抹了把脸,乐呵呵地凑过去:“怕了吧?臭丫头,早点识相不就完了!”
他两撇眉毛愉悦地挑起,甚至还一把抢过花牧手里撕剩的“字画残骸”,啧声道:“瞧瞧,瞧你弄的这个样子!这这这、我还怎么卖啊,我告诉你啊,你不仅得陪我宝贝字画的钱,摊子的误工费你也得出!”
花牧正有心事,原因无他,就是曾经轻易便可以牵动她心绪的男人。
一时的沉默也不是因为情爱,只是她突然很是恍惚,不知道究竟是她识人不明、还是以往的岁月他掩饰的太好。
饶是老板底气十足,花牧又如何将心心念念的荆楚哥哥,与助纣为虐的荆家大少爷联系在一起呢?
想着想着,她手中突然一松,纸皮锋利地划过手掌,花牧抬眼看去,颗颗血珠从中渗了出来。
如梦初醒。
“荆楚…”花牧眼圈泛红,语气却不落下风:“你最好叫他撕了我,否则,我一定先撕了他!”
说着,她不顾掌心的疼痛,一把抢回没撕完的“破烂东西”,狠狠地又撕下去。
“反了…反了天了!”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字摊前,纸屑纷飞。
有那么几张新鲜出炉的佳作,不经意沾上她亲自赐予的血红。
老板愕然地长大嘴巴,竟然忘记了阻拦。
半数过路人停住脚步,小娃娃掂着脚朝里面看,原本喧嚷的市集在这片雪白中消停下来。
直到摊子上的物件越来越少,他才像是恍然清醒——
“你他娘真想死吧!”
老板伸出双手,拽着花牧的衣领往后扯。毕竟男女身量有差,他很轻易便得手,花牧只觉自己喉头一紧,无法控制地脱了手,纸张滑落,她却因被扼住喉咙催生出大颗大颗的眼泪。
“放手……你放开我!”
花牧勉强挤出声音,身体几乎被他拎着后移,她踉跄着跟了两步,喉咙却仍被挤压得不像话,花牧只得扯松衣领,拼命地自救,完全顾不上现在的自己有多凌乱。
“放手?臭丫头,不识好歹,老子让你回家见你祖宗!”他眉目恶劣,那仅剩寸缕的书卷气此刻荡然一空。
旁边,一位路人大娘看不过眼,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怎能欺负手无寸铁的小女子。”
“别说了!”
站大娘身旁的姑娘,应该是和她一起来的,闻言连忙捂住她的口鼻,道:“没听那人说吗?他背后是荆家,百年医药世家,不说湘国,扬州任一帝王,谁不是听荆家的医嘱吃药啊!”
……
滴。
花牧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落到地上,和之前的血珠混到一起,叫人分辨不清。
她眼前忽然也看不清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全部力气,再没有能力抵抗。
可就在浑浑噩噩之时,她听到一道空灵的女声——
“阿云,别忍了,去吧。”
声音轻轻地,四两拨千斤。
花牧脖颈的力道忽然松了下来,先她身体倒下的,是那位可恶老板的身体。
一下子掀飞了撕裂在地的纸片,洋洋洒洒地飞舞。
没了支撑,花牧也腿软到跪地。
而后,东方立即蹿出一道月白色身影,在她下落前接住她身体,成全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