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牧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学人说话前,先多念几年书吧。”
随后,花牧便把她搁在原地,伸手挪开她的脚,开始丈量起窗框的尺寸,小囡的脸青一会白一会,憋半天说出一句:“我才不理你!”气哼哼地回自己家院子去了。
花牧记好尺寸,锁好院门,从窄巷出来,迎面便是观山镇的江。
大雨结束,江面上涨了些许,先前还有四层台阶,如今只剩下三层,江水浮动着,偶尔漫上了岸,像是有将这一层也吞噬了的心思。
“小花!”
江岸的另一侧,谢蕊一眼便捉到了花牧的身影,她仿佛忘记了之前放的狠话,撂下几个在岸边嬉戏的姑娘,向她打招呼。
“姐姐们好!”
花牧也朝着对岸喊去,遇到帮她许多的谢蕊,她自然不备锋芒。
谢蕊点了点头,瞧见她两手空空,想问她要去干嘛、窗户好不好修、需不需要人帮忙…但后来想想这位以前鲜少了解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学会亲力亲为是必经之路,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打过照面,花牧打算徒步走到观山镇的市集,曾经她还是真正的大小姐时,便见过卖书画的先生将写错字的废纸送给过路的人。
她那时见到这幕,直夸先生心善,大手一挥买下了十张字画,最后……因为先生画技实在潦草,只能堆放到书筒里积灰。
总之,她今天打算去碰碰运气。
可是市集离窄巷真的好远,花牧才将将走过小半路程就没力气了。
尤其大雨过后,潮湿闷热的气息混合着烈阳,一度让花牧连眼泪和汗水都分不清了。
她坚强地向前,步履蹒跚。就在这时,一架白马驾驶来的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花牧抬头,便看见一截黑紫色的袖袍掀开车帘,掩映下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她连忙擦了擦自己模糊的双眼,再抬头,对上那人满是探究的眼神。
他说:“小花?”
模糊、更模糊了。
花牧只觉雾气升腾,不知是水汽还是汗珠混淆了视线,登时便盈满眼眶。
“阿楚……”她哽咽着,想要强忍下这份情绪。
可是,好像被太阳压弯了双腿,怎么也直不起来身。
烈阳下,她的心如坠冰窟。
她落魄了,可是日思夜想的他依然是那么好。
花牧胡思乱想之际,面前修长的手,却朝她递来一张锦帕。
只是这样寻常的态度,为何会让她轻易地交付了思绪。
一瞬间,花牧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三月以前,她还是独一无二的镇令家大小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骄傲的她如何需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只为自己心中所想——
于是,她任由眼泪淌下,大声喊道:“……阿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