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着,她下的药量尚算精准。
又颤抖地晃了晃他的胳膊,“薛恒?”
一连呼唤了好几次,薛恒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舒这才放下心来,快速收拾好行李,从东厢房取来纸笔。
她擅长临摹,会写许多字体,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用哪一种字体落笔。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模仿着薛恒的字迹写了五个字——
走。
不要找我。
墨迹吹干,烛火也燃了一半,她将纸条压到薛恒的手底下,关上门,离开了这座被风雪覆盖过的小院。
——
柳溏镇,桐丘最北边的一个小镇,三面环山,一到春秋黄沙漫天。
为了抵挡不知何时会来的沙暴,云舒特意请人加固了房子,毕竟这座小院年久失修,看上去真的会随时倒塌。
虽然住在危房中,但云舒的心里十分安宁,每日给自己做点简单的东西吃,翻翻医书,坐在院子里发发呆,一天就晃过去了。
余夫人一直叮嘱她要安心养胎,她歪打正着,真的做到了。
每日清晨黄昏,她依然会恶心呕吐,但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漱漱口,继续做该做的事。
余夫人偶尔会带着孩子来看她,从余夫人的口中,她得知京城的形势依然很紧张,不仅皇帝病重,太子也一病不起,朔王渐渐把持朝政,并找了个托词将大牢里的显王放了出来。
至于薛恒,她始终没敢向余夫人打听半句。
这半个月以来,除了余夫人和附近找她看病的邻居,她没有见过任何人,薛恒仿佛真的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似得,就这么不见了。
没有来找她,没有来打扰她,更没有千方百计地逼着她跟她走。
这样很好,云舒想着,若薛恒就此与她一刀两断,她真的可以安安心心生下孩子,然后努力抚养他长大,培养成人。
单亲母亲要吃多少苦,她心里也不清楚,只告诉自己要鼓足勇气去迎接一切困难,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在破旧的小院里耐心地等着沙暴的到来,结果沙暴没等来,却等来了余夫人。
余夫人见了她便先诊脉,诊过之后一脸欣慰地道:“胎象平稳,肾气充足,值得表扬。”
云舒羞涩地收回手,道:“多谢余夫人。”
余夫人看了看云舒仍然平坦的小腹,“快要三个月了吧。”
云舒顺着余夫人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两个月有余了。”
“真快呀。”余夫人道,“这么长时间了,孩子他爹没来找过你吗?”
云舒眉眼一跳,“没有。”
余夫人望着穿着绿袄裙,素面朝天,孤零零的云舒,心中越发不忿,“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去把他找来,让他照顾你!”
云舒听了笑着解释道:“是我不想见他的,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余夫人,你就别管他了。”
“这怎么能行呢?你要一个人养孩子吗?”余夫人急道,“你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听他们说,他向韩知府递交了辞呈,挂冠解绶了。”
云舒听得心里一阵阵发沉,“是吗?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联系过他。”
见云舒神情越来越僵硬,余夫人忙换了个话题,说出了这次来找她的目的,“云舒,惊蛰一到,这山里必起大风。到时候,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你余叔真是担待不起。所以,我们商量着要不把你接回医馆,要不重新给你安顿个地方,到底要怎样安排,还得看你自己的选择。”
云舒听着一愣,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余夫人的好意,“余夫人,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而且,我才找工匠加固了房子,他们说没问题的。”
余夫人皱着一张脸反驳,“话虽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那沙暴来袭时,整个房子摇摇欲坠,山风呼呼作响,你就不害怕啊?”
云舒顺着余夫人描绘出的画面联想了一番,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
发现云舒态度松动,余夫人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若实在喜欢这里,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住着,就等着惊蛰过后再搬回来,这样我们也放心,你自己心里也踏不是!”
云舒一脸犹豫,迟迟做不出决定。
余夫人嗐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瞻前顾后的,怎么,你害怕遇上你孩子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