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双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将没受伤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云舒。
云舒望着那只即便被鲜血浸染,依然修长细白,骨节分明的大手,再次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猛地攥住阿诚的手腕,带动着对方朝前踉跄了两步,因脚下没有站稳而不得不伸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扶住云舒的椅背。
高大的身躯如倾倒的山峦压面而来,云舒抬起头,两个人的呼吸隔着薄薄的银面具交融,望着彼此的目光深邃绵长,如坠夜幕之中。
阿诚喉结滚了滚,目光在云舒娟秀柔美的面庞上一扫,继而落在她腰上佩戴着的翡翠平安扣上,手一抖,保持着这个低头躬身的姿势道:“夫人想干什么?”
云舒的眼睛一寸寸从阿诚的身体上划过,最后落在她眼前的这只手上,道:“给你上药。”
阿诚浑身一僵,偏过头,拒绝,“阿诚只是一个奴才,不配夫人待我这么好。”
“你是为了救我而受的伤,帮你上个药,理所应当。”说完,从一旁的药匣子内取出一个药钵,取了些药粉,轻轻洒在阿诚的伤口上。
那道伤口不算深,却足够长,从左往右横贯阿诚的手掌。云舒看着看着心头一阵酸涩,仿佛那道伤口长在她的手掌上,又或是心头上。
翻起的思绪如潮涌,怎样也压不下,她故意用力按压那道伤口,报复似地问道:“疼吗?”
阿诚一动不动,只目光沉静地望着她,“有一点。”
云舒加重了力气,问:“还觉得我对你好吗?”
阿诚眼神不变,“好。”
云舒笑笑,忽然间抬起手,去摘阿诚的面罩。
可阿诚的反应多快啊,云舒才抬起手,他便偏过了头去,结果云舒竟是虚晃了他一枪,手在半空中换了目标,伸向了他的胸口。
阿诚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不由得打量了云舒一眼,却被对方抓住机会钻了空档,两只手几乎同时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云舒攥着他的衣领手在下,薛恒攥着云舒的手在上,双手交握,二人皆是一震,双眼紧紧盯着那双手没说话。
云舒直觉阿诚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发颤,且握得那样紧,想把她的骨头捏碎似得。她抬起眼眸,轻挑柳眉不满地问道:“你干什么?”
阿诚咽了咽喉咙,道:“夫人这是干什么?”
云舒面露愠色,“你放开。”
阿诚迟疑未动。
云舒:“好啊,这就不听我指派了,还在我身边当什么暗卫。”
阿诚愣了下,猛地松开了攥着云舒的手。
云舒望着被她攥得凌乱的衣领,到底没有做到最后,她松开手,笑着问阿诚,“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阿诚微微低垂着双眼,“阿诚不明白夫人想干什么。”
云舒蛮不讲理地道:“看看你这里受伤没有,不行吗?”
阿诚整理了下衣襟,道:“回夫人的话,奴才的胸口,没有受伤。”
云舒望着阿诚慢慢整理衣服的动作,忽然间又气不打一处来,“你……”
她说着一愣,猛地抓起一块丝帕捂住嘴巴,侧过身去。因为胸中的那口怒气变成了酸气,正一下一下地往上顶。
见状,阿诚立刻上前,半跪在地握住云舒的手腕道:“你怎么了?”
云舒掩面皱眉,目光从那只手上扫过去,盯住那双关切的眸子。
阿城忙松开了云舒手,低头道:“奴才冒昧,请夫人降罪。”
“降罪?”云舒转过身来,问,“降什么罪?”
“有错当罚,自然要降罪。”阿诚道。
云舒笑笑,眯着濡湿的双眼道:“我是该罚你,你给我滚到院子里站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到我眼前晃来晃去。”
“是。”阿诚轻声道,“奴才这就去站着,夫人切莫再生气。”
说完,忧虑地望了云舒一眼,慢慢走到院子里,站在了结满了花苞的海棠树下。
时光纠缠,两道身影相交叠,云舒闭了闭眼,不愿再看那道白色身影一眼……
——
崔茂那边很快给了结果,四名刺客,全是薛准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