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动了怒,分明恨极了她,却没有杀掉她。
也对,让她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对她最好的折磨和报复。
如此想着,云舒更不愿意醒来,可薛恒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此人手眼通天,几乎无所不能。是以,在一个尚算阳光明媚的清晨,云舒还是清醒了过来。
她睁着眼睛出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接受了自己苏醒过来的这个事实,慢慢坐了起来。甫一起身,一身着鹅黄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立刻扑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夫人,先不要动,再躺下睡一会儿吧,你身子还没养好呢。”
云舒闻言一愣,盯着那丫鬟道:“汐月?”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汐月战战兢兢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世子连夜将我接了过来,让我服侍你。世子心情很差,咱们且都按规矩来,千万不要惹恼他。”
一边说,一边扶着云舒躺回在床上。
云舒一脸意外地望着汐月,依旧有些缓不过来神,“他把你接来干什么?”她一把握住汐月的手,“汐月,你要想办法逃走,快!”
汐月皱着眉将云舒的手放进被子里,道:“姐姐,你病糊涂了,世子只是让我来好好服侍你,没想把我怎样,倒是你……”
汐月抽了抽鼻子,“姐姐,你这是怎么弄得呀?走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就……”
汐月说着说着抽噎起来,肩膀抖动,看起来很难受。
云舒的心很快也跟着难受起来。
不必照镜子去看,此刻的她,一定凄惨极了。披头散发,脸色苍白,遍体鳞伤,浑身布满薛恒故意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她倒吸一口凉气,感受着哀莫大于心死的那份心境,道:“你不必管我,我死了才好。”
“嘘!姐姐,你千万不要说那个字!那是世子的大忌讳!”汐月赶忙捂住她的嘴道,“你不知道,这两天,有个白头发的老头和一个毛头小子偶尔来看你,那毛头小子总说你死呀死的,气得世子差点杀了他呢!若非那老者求情,那毛头小子这会儿子已经见阎王了。”
“毛头小子?”云舒闻言一愣,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猛地直支起上身,“你说的这个人,长得什么样?”
“哎呀,才说了让你好好躺着,怎么又坐起来了。”汐月手忙脚乱地望她身下塞了几个软枕,捋着她的胸口道,“就瘦瘦高高的,长得清清秀秀的,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那么一个人。”
是肖焕。云舒直觉体内才聚积起的一股力量立刻散了,“他把肖焕也抓来了?!”
“肖焕?他叫肖焕吗?”汐月摇摇头,“我不知道的呀。”
话音刚落,房门豁然打开,一身寒气的薛恒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墨蓝色的长袍,头发也只用发带简单系着,面带寒霜,目光清冷,只有乌沉沉的瞳孔里留有一丝温度。
见薛恒进来了,汐月赶忙起身,退到床边屈膝行礼,“世子。”
薛恒一进屋眼睛便落在了云舒的身上,见她醒了过来,缓步走过去问:“什么时候醒的,为什么不去通传。”
汐月被问得面上一青,忙道:“回世子的话,夫人刚刚苏醒过来,奴婢还未来得及禀告。”
薛恒未语,冷着脸来到云舒床边,坐下。
熟悉的沉水香慢慢将云舒包围,云舒别过脸,看也不想看薛恒,更不想和他说半句话。
刑房之内,十字架之上,她已然和他撕破了脸,不必再伪装出乖顺的模样,去讨他的欢心。
他也不会再相信她了,即便她继续做低伏小,卑颜屈膝,他也知道她是伪装出来的,想要再一次欺骗他。
便都不要再演戏了,怪累的。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
沉默间,薛恒淡淡开口道:“刚刚在窗外听你和你的婢女叽叽喳喳,怎么见了我,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云舒干脆闭上眼睛,道:“我和你无话可说。”
薛恒倒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道:“你做下的事,足够我凌迟了你泄愤,可我并没有真的把你怎样,你也该适可而止,不要再任性胡闹。”
没有将她怎么样?
云舒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她红了眼,嗤笑一声,“薛世子,薛大人,你还想将民女怎么样?剥皮抽筋吗?”
薛恒闻言一愣,眼神闪了闪,便想去握云舒的手,却到底没敢这样做。云舒将自己缩成一团,拼了命地将脑海中的画面轰走,心如死灰地躺着不言不语。
卧房内再一次静默下来,不一会儿,耳边传来衣物摩挲发出的沙沙声,“你不是想找肖焕吗?你若不肯说话,我怎么帮你找。”
云舒死死攥住身下的被子。
她睁开眼,恼怒地瞪住薛恒,“你将肖焕怎样了?”
薛恒含笑问她,“你刚刚苏醒过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关心,便要找那肖焕吗?”
云舒知道他在用计,却懒得跟他掰扯,只道:“我问你,肖焕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