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闻言,即刻从长廊的后面欢笑着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的面前。
她笑得灿烂,捡起陆青意的匕首,毫不犹豫地隔开了两个孩子的喉咙,小小的孩子还未察觉到疼痛,迸溅的热血已经溅满了两人的身体。
那一瞬,陆青意的疼痛都染消失,只见对方举起匕首,对准自己即将劈砍下来。命悬一线的求生意识如稻草般拖住了陆青意,她急忙后撤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腕、翻身,控制住后顺势用力刺入对方的腹部。
“陆青意!你在干什么!”身后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唐沐璟正搭弓射箭,淬了毒的箭羽直直地传入陆青意的右肩膀。在身体极度虚弱,失去控制向下坠落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唐沐璟着急地抱住了那位刚才徒手杀了两个孩子的好,妹,妹。
“我,不是故意的……”无力控制的眼皮硬生生阖上,堕入无尽的黑暗。
“肃远,赶紧叫军医,让肃怙来一下!”唐沐璟抱起对方,大步送进了一旁昭华的偏帐,呜呜泱泱吓退了一帮人出来。
看到腹部深入的匕首,唐沐璟赶忙用力地按住伤口,但止不住血纷纷流出来,沾染了他整件衣服。
紧赶慢赶,肃怙白着脸终于乒乒乓乓地跑了过来。期间,肃远催促声惹人心烦,逼得肃怙无能嗔骂,只能默默受着,憋了一腔的火气。
“来了,来了,闲杂人等出去,吩咐厨房将烧开的热水拿过来,大人,请让一让,我来看看怎么回事。大人,放心,这点小伤,您回来后,就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了。”
肃远询问站在帐前的唐沐璟:“陆姑娘中了您的箭,如今还躺在那里。我们······”
“救她干什么,”唐沐璟气得狠狠捶了捶一旁的木头假人,一条明显的裂纹从内而外蔓延开来,低声说这:“把她放在我的营帐里,让肃怙看着,不许她死。一直等我回来,才允许她出我的营帐。记住,什么人来,都不可以带走她,明白吗?”
肃远点头,目光有些犹豫:“大人,不想杀了她吗?”
“我还需要确认些事情,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她。”唐沐璟瞥了眼肃远,重新换了身衣服,吩咐好一切就消失在了大帐内。
王辞盈见证这一切,看到昏死在地上的陆青意,不由得心情大好。
哥哥,盈盈马上就替你报仇了,等陆青意死了,唐沐璟就是下一个。而成理没见过太多鲜血淋漓的画面,如今看到两个孩子被抹了喉咙,满地的血,不由得拖了个借口,被王辞盈识破。
“陆青意杀了娄夜送来的两个质子,还差点痛死了唐大人的亲妹妹。成理,好好想想,若是你帮殿下做了事情,他还会不信任祝大人吗?”王辞盈的话尾音带着诱惑和绝对的理由,加上她的母家王氏确实比父亲为官高了两个品阶。成理犹豫了片刻,低声说了句:“是”,就赶紧张皇失措地跑开了。
沉稳有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倒是不傻,母亲总夸你有眼色,如今见了,可以算得上聪明懂事。”
王辞盈福了个礼,低声说:“是皇后娘娘教的好。”
风林相吸,风吹而林舞,林响而风见。寒霜的冬日,太子周身温暖,散溢着昂贵的沉水香味,声音随着风飘散:“我的母亲,可不会叫你杀人。”
王辞盈低低一笑,温柔地望向成乾,“殿下,万安。”
成乾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声问安,正如他每日晨起定昏都要接受下面人的问安,这是他太子应该承受的尊荣。
他大步地走过整个长廊,长廊延展的西南方,娄夜。那是他筹谋了大半年的功绩,是父皇在上京的期待,更是无数双拭目以待的双眼。
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成王,唐沐璟不可以,左鹿更不可以。
整整十日,陆青意从混沌中醒来,整个身体疼痛地仿佛无数虫蚁在嗜咬自己的身体。微光从布匹的缝隙中露出来,影影绰绰的白光仿佛遥远的世界。
灰白色的帐顶,四周还有微微燃烧的炭盆,偶尔迸溅出几颗转瞬即逝的火星。床榻旁红胭和红黛已经守了整整五个日夜,肃怙虽然用了解药,可药性凶猛,陆青意整整烧了三日,又吐了两日,才堪堪恢复了神志。
“红··胭···红···黛”想要抬起的手臂,此刻重如千钧,单单是拨动手指,就已经费劲了千辛万苦。
红胭红着眼眶,肿大的眼睛,还未收起的哭腔,瞬间占满了陆青意的眼眶:“姑娘,红胭真的好想您,您终于挺过来了。”
陆青意努力喘了口气,低声问:“唐沐璟呢?他在哪里?”
红黛捧了份热气腾腾的药茶,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着:“姑娘别急,唐大人外出十日,如今您中了箭毒,此刻是修养身体最重要。”
脑中的画面纷飞,一会儿是天真无邪被割喉的两兄妹,一会儿是那女子执刀劈砍自己的凶狠,一会儿又是唐沐璟一箭贯穿自己肩膀的厌恶狠戾。
仿佛很久很久之前,举家灭族,自己在囚车中毅然赴死的情景一般无二。
“唐沐璟,”陆青意嘶哑着喉咙,大声地呼唤着,“唐沐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身体的僵硬,让陆青意不由自主地翻身,掉下了床榻。
在丫头急急忙忙扶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主人竟然满眼泪水,无声地抽噎起来。“完了,完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无论两人再怎么问,陆青意半点也不说什么,只闭上眼睛,呢喃地重又进入了浓浓无法化开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