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女子大多不在马上活动,除了西北几位将军的女儿常年在军营里面活动以外,大家都认为女子骑马是一项极其低劣难堪的行为。
此刻,却不尽然。陆青意的下马潇洒自然,比后面几位将军的还要灵动飘逸。且因为身姿轻盈,看上去灵活矫健,反而脱去了脂粉气息的慵懒,为力量增添了几分装饰。
众人安静了下来,只有闻琴舟笑了起来,走过来,隔着金色的面纱称赞道:“姑娘,好马术。”
陆青意笑了笑,“班门弄斧”,心里也很尴尬,确实只是基础的下马马术。
她走到马儿旁边,一旁的人凳已经吓得缩在一起,跪拜在地上,反复说道:“小人错了,小人错了。请主上原谅小人吧。”
昭华在远处,站起身,拍手到:“青意真是好手段,既然这个人凳不合适,红策,快带下去吧。”
陆青意看向远处婀娜站着的昭华,一身红衣衬得她皮肤如雪,阳光下细腻的光芒格外,柔柔地笑语冲着自己。身后,四五个侍奉的丫头恭敬地呆在身后,在一群容貌出众的侍婢里头,昭华宛如万千花丛中夺魁的花王。
红策点头,从身侧抄起腰刀,手起刀落,刚才还在苦苦哀求的人,现在人头滚落,脸上全是惶恐害怕。
温热的血液,溅满了陆青意的衣裙。一众女眷看到她嚣张的样子,如今又看到她脏污的身体,纷纷低声笑起来,闻琴舟不知怎么,倒也不惊讶,只是望向昭华的眼神里,带了更多的畏惧。
“这就是王室,我的父亲在出行前屡屡叮嘱我,不做不合身份的事情,不说不合身份的言语。我也从未出行过人凳,但姑娘你的行为,我不认为是错的。”闻琴舟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能听见。
红策的刀还是红色,鲜血顺着刀柄汨汨向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陆青意的瞳孔充满了惊讶、畏惧、害怕以及不可置信。她愣愣地盯着流血的刀头,不敢相信只是自己下马的方式,就会引起一场人命的对错。
“为什么?”陆青意喃喃自语,昭华还是那样轻松慵懒地站在亭子上,远远地望着自己,笑语盈盈,仿佛不过是一个杯盏被打坏了。
红策面色冷静,她对除了昭华以外的命令和人都不感兴趣。只是公主很中意眼前的女子,她也跟着留意了几分。
手起刀落,不过是一个奴婢的性命,为什么陆青意会这样大动干戈?
陆青意的后背一阵冰凉,这是处于她本身的求救意识,这种命运岌岌可危,就在权力者的言语之间的畏惧感,让她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唐沐璟也会这样杀人吗?
许沉裕也会这样杀人吗?
答案是肯定的。人命只是他们捍卫权力最直接的方式。
成理她们也被吓得不轻,虽然说家里头杖毙人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过是贱奴的死活,甚至他们买卖的价格,比不上手上的帕子,头上的朱钗。但这样当面将人枭首示众的残酷行为,是十分少见的。
看到鲜血四溅的画面,好几个身娇肉贵的女子都昏了过去,被自己的丫头搬上了车架。
身上的血还温热,带着对方的体温。陆青意的颤抖害怕的目光对上了王辞盈的得意,她没有成理她们的害怕畏惧,反而扬扬骄矜,习惯的扬起下巴以后,眼中全是满意。
这算什么,王辞盈想起那晚上全是飞蛾的耻辱,等到自己的大哥来了,她就等着比这还痛苦吧。
大梁——耶律交界,大定府。
硝烟纷飞,狼烟缭绕,周遭全是残殍遗甲,耶律带来的精兵已经从大庆府往北,退过老哈河,又在前几日突破大定府,成左右包围之势。
唐沐璟的前锋已经在许州驻扎,成为一道利剑剑刃,撕开了耶律费劲心思占据的优势,两人且战且进,一时间,困在了桐柏山南麓,难分伯仲,僵持下来。
植被密密麻麻覆盖在整个桐柏山,树木丛生,遮天蔽日。就算是当地的村民,也要带上绳索和足量的干粮,结队相伴地走进去。砷炙的两千精兵已经四散溃败,唐沐璟带人乘胜追击,脚步停在了桐柏山前,犹豫了。
成策在一旁急得直跳脚,赶忙翻身下马,跑到唐沐璟的旁边:“主上怎么不追?”
砷炙从小就跟着耶律洪图打天下,论经验和能力,绝对算得上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在这一场战斗中,不仅是唐沐璟,就连成策自己也发觉了不对劲。
虽然和主上被困在这里的时间很长,消耗了很多粮草,看似屡屡进步,并没有实质性的赢得任何胜利。反而大家的士气因为反复的突袭被消耗地一干二净。
“主上,桐柏山我们进吗?”
“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人。”唐沐璟在桐柏山南麓前停住了脚步。昨晚,太子、王殳旸和自己曾计划过,自己率兵一千作为先锋,挟制砷炙,控制战场的右三路。太子率领剩下的三千人从左侧突袭,绕过桐柏山,从北麓旁边的崇川绕过敌人驻扎的营帐,一举将耶律左鹿拿下。
混黑的灯光,王殳旸将身边的箭筒,递给了唐沐璟:“唐大人,虽然陛下临时替换了主帅,但大辽不知道,耶律更不知道。您明日一旦出征,耶律左鹿一定会派重兵围剿,此刻由太子殿下直驱耶律营帐,一定会配合得当。至于小人,明日昭华公主的车架回到,小人就在许州官道等两位大人的好消息了。”
太子成乾坐在曲椅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只一味地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父皇临行前赠给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