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知道。”
看鹿瑶疑惑的愣住,索蒂丝笑了,爽朗的笑声传到门口侍卫的耳朵里,引得他们频频朝这边看来。
“大人,就像您看穿了我的伪装一样,同样是外邦人的长相,再怎么遮掩都挡不住的。”她被锁链吊起的手晃了晃指向鹿瑶,“是与您一同前来的王子殿下骗了您吗,哈哈哈哈,他应该只是想让您毫无负担的享受王城外的自由时光吧,在杂技场时我就看出来他是个贴心的年轻人······”
“说正事索蒂丝。”鹿瑶立掌打断她,这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但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富裕,没空闲聊。
“如果你没有偷帽子,为什么卢克索尔会追着你不放?他现在还在行宫门口的大太阳地下站着呢。”鹿瑶用下巴指指窗外。
索蒂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是个自己没有本事的人,却总想着靠别人获得一切,我看不起这种凡事只会躲在台后的男人,所以摆了他一道,他记恨我。”
“能展开说说吗?”鹿瑶感觉闻到一些苗头了。
刚才暴露出一瞬不同神色的索蒂丝又恢复玩世不恭的常态,红唇轻抿,态度坚决的摇头,“恐怕不行,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说完她像蛇一样,高傲的时候沉陷进自己的世界,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鹿瑶秒懂,从口袋中掏出一早备好的手链,双手捧着在她面前供她查看。
“巴达赫尚货,底比斯工匠加工,整个上埃及只此一串,它现在是你的了。”鹿瑶将手链上的青金石各个方位都向她展示一遍,得到索蒂丝认可后,帮她带到手腕上,用衣袖遮盖好。
“你们王城人出手真大方,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底比斯转转。”索蒂丝眼神复杂的打量了她一通,“你就不怕我骗你?”
其实是怕的,但她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她这是没招了。鹿瑶心里苦涩的想,这一条手链能给神庙买多少没药和雪花石膏啊。
但她只是低头隐藏起情绪,退回原来的位置,等她的答案。
“你很爽快,我喜欢跟你打交道。不过这位大人,请问您对北方了解多少?”她问。
“唔······平原地区水域宽广,历史更为悠久·····蛇比较多。”鹿瑶回忆了下尼罗河三角洲的样貌,发觉自己竟然只能想到这些。
“这些确实是你们这些大人物会关心的。”索蒂丝耸耸肩,牵连着锁链一阵晃动,又惹得门口的侍卫回头看。
她不理会他们,专心讲起自己的故事,“可是你们不了解的事还多着呢,这么多年了,北方已经不再繁华,尼罗河泛滥后灌溉的土地变小,田地荒芜,黎凡特不再向下埃及提供铜和木材,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强盗,住在城里的人不敢踏出城门,住在城外村庄的人就更不用提了,晚上连上锁的门都信不过,还得睁一只眼睡觉。”
“原本大家用的起木棺,后来渐渐变成了芦苇棺木,陪葬品就是几瓶啤酒而已。”
索蒂丝叹了口气,她想努力支撑起原本刻在脸上的笑容,但心中的苦涩盈满口腔,勉强挤出的笑带着噩梦的味道。
“战争······会过去的。”鹿瑶无法安慰她,任何轻飘飘的话语都会成为压在受难者身上的稻草,她做不了什么,只能浅浅说一句自己确信的未来。
“会过去的,我们相信。不,应该说,我们看到了。”索蒂丝苦笑着点点头。
“你们?还有谁?”
“驱蛇人的队伍。”索蒂丝回答道。“我们从北方一路向南走,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即使不在同一座城市,也能通过暗号联系。”
“可这跟整件事有什么关系?”鹿瑶不太明白。
索蒂丝看了看她,舌头在口中鼓捣两下,类似低频震动的声音吸引一条沙黄色的蛇从她右肩后攀上来,鹿瑶认出就是在杂技场见到的那条。
“你怎么!”不是搜过了吗,怎么还随身跟着蛇······
“在孟菲斯,蛇是瓦吉特女神的化身,也是王权的象征。”索蒂丝看着蛇绕过她的胳膊,像藤条一样缠在身上,“你们的诺姆省长长期酗酒,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当他某一日早上醒来与一条成人手腕粗的眼镜王蛇对视时,被吓破了胆。”
她笑了笑,“那实际上是卢克索尔让我使的小把戏,可从那之后,这位省长大人就整日幻想北方人将占领他管理的城市,还要把他的脑袋挂到城墙上被秃鹫啃吃。”
“所以卢克索尔的目的是让你蛊惑行政省长向北方投降?”鹿瑶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可你为什么没有继续做下去······”鹿瑶问道。
“哈哈哈哈,大人,你们的行政省长是个傻瓜,但我不是,我说过,我,以及我的同伴们,我们有自己的判断。”索蒂丝抬了抬下巴,指着孟图房间的方向,此刻的她眼中充满希冀。
“南方人很有本事,我们看得出埃及最后会在谁手上,而我本人,也很乐意做这件事的推动者。”
她的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阵骚动,鹿瑶忙起身看去。
孟图站在正殿前的空地中央,在一众侍卫的包围圈中,四周躺了不少阿拜多斯士兵的尸首,而他本人,正拿着短剑架在卢克索尔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