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这一番话说得,仿佛厌殊就是个仗着燕家有愧于她的把柄使劲欺负人的恶人,而她自己倒是个委曲求全的大善人。
厌殊深吸一口气,这她能忍吗?
能。
燕玲跪在老夫人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眼泪珠子成串往下掉,看得厌殊一愣一愣。
这莫不是哪个戏班子里出来的?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命人将燕玲扶起来后,她瞧了眼谢澜。
他绝对算得上是谢家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也是同她那亡夫性子最为相像的。
只是可惜,这孩子不在她身边养大,也不是在谢家长大的,谢澜对谢家并无多少感情,全靠着他祖父临终前那番话,他才肯接过谢家仅剩的那点产业。
这些年,不是没人打那点东西的主意,只不过在谢澜手里吃了不少亏,明里暗里的算计,谢澜还能养着谢家这些人多久呢?保不齐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舍弃谢家这群人。
人都是自私的,何况谢澜的心同他祖父一样狠。
他祖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家门,他谢澜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闻不问,她怎么可能没有怨恨。
谢澜这妻子是他母亲定下的,也不知她如何挑的人,瞧着牙尖嘴利的,到底不姓谢,保不齐撺掇谢澜,有个燕玲制衡一下也是好的。
老夫人思虑一番,开了口:“燕玲这丫头自从进了谢府,对我尽心尽力,实属难得,我有个头疼脑热的,她衣不解带,整宿在榻前守着我。”
“她每日寅时就起了,特意去那园里采些花,变着花样给我布置上,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
“燕玲丫头行事妥帖,我身边那些个琐碎事物,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跟在我身边三十几年的刘嬷嬷都一个劲夸她聪明伶俐。”
这番话是说给谁听,谢家众人心知肚明,偷摸着将目光瞥向谢澜。
后者跟个没事人一般,拿过厌殊的碗,慢条斯理地给她舀了小半碗汤。
家宴上向来都是做妻子的给丈夫布菜盛羹,几时有这样反着来的?看厌殊那模样,多半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夫人刚要出口训斥,谢澜就打断了她。
“她既如此讨祖母欢心,那不如就留在您身边,认个干女儿,既全了您膝下无女的缺憾,又给母亲寻了个合她心意的姊妹,我自是不吝啬称她一句姑母。”
厌殊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这辈分升得真够快。
妻子的妹妹一开始是我的小妾后来成了我的姑母?
燕玲更是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谢澜的两个姑母脸都绿了:“你胡说什么呢?”
好一个膝下无女,简直就是把她们的脸皮扒了丢在地上踩。谢澜不喊她们姑母也就罢了,竟还当众羞辱。
两位姑母自觉失了面子,推推搡搡好半晌,愣是没一个敢出来指责。
谢澜并未理会,转头叮嘱厌殊:“慢点喝。”
姜还是老的辣,一番话气死一堆人。
厌殊自愧不如,两只眼睛盯着谢澜一个劲地打量。
这心切开得有多黑?
“你怎得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