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路过某间铺子时,低头瞧见外头丢了片残破的镜子,姜若淇当即停住脚步。
孟商听见她说:“你来看。”
于是他走过去,和人隔着三步距离站好。
镜子里就是很正常的倒影,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东西。
姜若淇却很认真地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有美女。”
虽然这玩意看上去不太符合姜若淇的一贯审美,但她属于坚定的“来都来了”主义践行者。
既然孟商都买回来了,既然孟商是因为牵挂着她,那他说试试就试试吧。
姜若淇把手伸给孟商:“你帮我弄。”
先前备菜,姜若淇的手一直泡在水里,皮肤被泡得褶皱发白,平时看不见的断口和不齐整的边缘这会儿格外明显。
同样也把姜若淇的焦虑程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孟商握着姜若淇的手,小心碰了碰右手中指,指甲还没长齐整,侧面的指腹是一片艳红的软肉。
他明明记得,两天前这个位置的皮肤已经长齐变回正常厚度的。而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今天刚折腾出来的杰作。
可是此刻看见她的手,孟商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心也在疼,以至于搅乱心神,打散了道歉的话。
你是弹钢琴的,手伤成这样,还能恢复吗?
你伤心吗?难过吗?
我说错了话,你有生气吗?还在生气吗?
我现在可以说抱歉吗?
他说不出话,变成一个听力尚存的人类标本,她讲多少,他就听多少。
姜若淇说累了,干脆盯着孟商,“孟商啊,已经给你铺了很多台阶,怎么不下来呢?快点说对不起,然后我会讲没关系。”
她干脆利落地抛出调侃,孟商立刻真诚地对她道歉,又说:“我不该随便乱讲,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把自己说到垂下脑袋,“对不起。”
很多时候,语言在心意面前显得分量不足,孟商习惯于付诸行动。
他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样东西,捧到姜若淇面前。
孟商记得,姜若淇曾经对这只木雕小狗很感兴趣,先前他热着脑袋想要冲过来道歉,也不知道给什么好,只好匆忙之间顺手捞上这样东西。
姜若淇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接,反而想起曾经去某个流浪犬基地时,曾经同一位犬类行为分析师交流过,他说狗狗做错事之后会有很明显的道歉行为。
“首先会低头,不敢直视眼睛,说明它已经明白自己的错误所在。”
姜若淇回忆着看了孟商一眼。
“然后他会原地打转,思索该怎么办才好,想要引起注意。”
姜若淇又看了孟商一眼。
“之后会叼过自己最喜欢玩具,用自己的方式向你道歉。”
姜若淇看向孟商手里的木雕小狗。
孟商被她这一眼又一眼地瞧得心里没底,只好把手又往前递了递,“你拿着吧。”
姜若淇接过来,脑中响起那位分析师的最后一句话:“还会寸步不离。”
她开始实验,眼睛盯着孟商,手里拿着他刚送的木雕小狗,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孟商不明所以,也跟着走了几步。
太可爱。
这无疑很有趣,姜若淇没有掩饰笑意,愉悦之余居然生出感慨,因为想不起来上一次自己开心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或是因为什么人。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就在此时此刻,她遇见一个让她很快乐的人,神奇又珍贵,很有质感的人,一只晒过太阳的小狗。
像是命运终于施恩给予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