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他:“你看,我能从深宫脱身,躲过层层追杀,平安诞下孩儿,还将他养得这般好,可见我也是有点本事的,所以你不必总是这般担心我。”
其实在她心里,她虽然贪恋他的疼爱,但也希望他不要把自己看做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这一番劫难,让他们在情爱里、生计中,乃至对这世道的体悟,都愈发成熟起来。
回想前世那些因一句口角、因她那位表哥而生出的嫌隙冷战,倒显得格外稚气了。
他点头应着,她理好衣襟站起身来:“此番回京匆忙,一到城中便鬼使神差往这儿来了,冥冥中总觉得你在这里等着我,果然,我们还是心有灵犀的。只是我还未曾回府拜见爹娘,现在想去见见他们。”
“好。”他立即应下,“我这就陪你去。”
他急忙出去准备马车,而后带着她向沈府赶去。
一路上他将孩儿抱在怀中,那小小的人儿好像与他有心灵感应,乖乖的不哭不闹,一眼睛特别惹人喜爱。
二人到了沈府,阖府上下听闻她回来了,顿时沸腾起来。
父亲与母亲见爱女安然归来,霎时红了眼眶。娘亲再顾不得仪态,疾步上前将人紧紧搂住,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双手抚过沈支言消瘦的面庞,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要确认这并非梦境。
三位兄长闻讯匆匆赶回府中,见妹妹好端端立在眼前,俱是激动地红了眼,他们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一家人相拥而立,恍若隔世。这般劫后重逢的喜悦,教人既心头发烫,又忍不住落泪。
娘亲吩咐下人备膳,要为她接风洗尘。众人围着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欢喜得不行。
三哥将孩儿抱在怀中,细细端详,连声道:“这眉眼,这神韵,活脱脱就是他父亲的复刻版。”
他抓起孩子的小手,忽见腕间两点朱砂似的红痣,惊问道:“妹妹,这孩子腕上怎么生了两颗红痣?可请大夫瞧过?有无大碍?”
沈支言轻笑道:“三哥不必担心,无妨的,这两颗红痣,就好像天上相依相偎的星辰,永世不再分离。”
永世不再分离。
说起星辰,薛召容想起沈支言曾与他说过的前世箴言。她说,有位老者曾说天上双星相偎相依,唯有分离方能避过劫数,换得天下太平。
而今这两颗朱砂痣,恰似那对星子烙印在孩子腕间,倒像是他们硬生生改了天命,让本该离散的星辰永世相依,任谁也不能再将其分开。
三哥虽不解其意,仍颔首道:“只要于身子无碍便好。可曾给孩子取名?”
沈支言摇头:“还没有。”
“不如我来取个名儿?”三哥兴致勃勃道,“叫薛良如何?”话音未落又自己否决,“太过寻常。那薛聪呢?”接连想了几个,又一一摇头,“都不够出挑。”
沈支言被他逗笑了,道:“这名字,我想让他父亲来取,毕竟出生艰难,这名字总要有个深意才好。”
三哥笑道:“是的,我这般粗浅学问,到底不如妹夫来得风雅。”
为孩子取名的事情落在薛召容身上,他开始思索,心头辗转,却想不出一个合意的。
沈支言让人将几个好朋友都请了过来。众人见得她安然无恙,俱是喜极而泣。阮苓更是扑上前将她紧紧抱住,又哭又笑,不能自已。
沈支言轻抚着她的背,温声道:“当日多亏妹妹替我挡下那一剑,实在感激。如今妹妹现在安然无恙,姐姐就放心了。伤处可还疼?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着。”
阮苓抹着泪摇头:“早不疼了。只是当时疼得昏死过去,幸亏刘侍卫及时带我就医。就是肩上留了道疤,怪难看的。”
阮苓这样爱美的一个人,落下这样的伤疤,实在难以接受,几乎每天都要把薛盛和赵陵骂一遍。
“妹妹,活着比什么都强。”沈支言安慰她,“我们阮苓模样好看,心肠更好,这点疤痕不要紧的,回头姐姐为你寻些好药,一定会祛除的。”
阮苓点着头,仍紧紧搂着她不放,眼泪都蹭湿了她的衣裳。鹤川上前轻轻将她拉开:“别哭了,人能平安回来,该高兴才是,再哭下去,刚涂的斜红就要花了。”
阮苓连忙收了眼泪,破涕为笑道:“是的,是的,我该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