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袭野低低地笑了声,“所以这段日子和我在一起,你很不开心,对吗?”
安珏猝然抬头:“怎么会?我很开心。”指尖触碰他冰冷的侧脸,看到他虹膜里的自己,人和泪珠一样透明,“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真的。”
可谎话不会因为多加修饰,就变成真的。
他纹丝不动地站着,隐隐有耳鸣,幻听里全是另一种声音。说从始至终都是他在强求,说她只是想弥补过去。
说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他不肯醒来的一场梦。
快要被这种声音吞没前,她却环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过来。
闻到那阵熟悉的气息,他才回过神,也抱紧了她。
说服自己只需要这一下,一下就够。
何必惶惶不可终日,她已经在这里了——说谎又怎样?他的生活里不全都是吗?钱权涌动的世界,暗语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保护色,说真话的代价太大了。
就算骗他吧,只要骗下去就好。
她愿意演,那他就做提线木偶。哪怕线要穿透骨头,染上血正好变成红线。求之不得。
静静吻了一会儿,袭野放开手,她眼眶泛红,像哭过,又似乎只是因为她涂的是玫瑰色系的眼影。
今晚出门前她化了妆,最浅的01号粉底液,涂上反而没原本那么白了。这么晚还是很服帖。
他的手背拂过她脸颊:“洗洗睡吧,明天上午我们就出发,去北京。”
“就定了?”她如梦初醒,头靠在他光裸的肩头,轻轻蹭着,“等等再睡。”
“明早不能睡懒觉,动车不等人。”
“不是飞机,是坐动车?”
这话问出口,安珏才发现自己也是不知不觉由奢入俭难了。这要在高中毕业那年,她买一张直达北京西站的硬卧,高低都要犹豫两宿呢。
袭野吻她的耳垂,果然说:“已经算升舱了,我们高考那年,潭州还没有通动车。”
她也笑了下,指节勾起在他唇边一刮:“你嘴角还有泡沫。”
他“嗯”了声,刚才在镜柜前刮胡子的时候余光一瞟,没在主卧看到她,水往脸上胡乱一泼就出来找了。
她凑近他下巴,嗅得很深:“今天没用须后水?”
他想了两秒:“用完了。”
“那明天出发前给你买,路上带着。”
“大学那会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不用。”
要扮得这么像?安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不用她说什么,袭野已经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
身后那片幽蓝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