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毕竟是海岛,夏天再热,夜风也算不上和暖,尤其夜晚,沁凉能渗到骨头里。
她抱着双臂,视线落在别墅后的一方小池上。池面浮光霭霭,冷浸着一片幽蓝,乍看像浮灯,仔细观察,才知是活生生的夜光藻。
她看得入神,直到主卧的推拉门被拽开。
来人的步伐先重后轻,从身后抱住了她。
袭野洗完澡没穿上衣,肌体的热意夹带了沐浴露的马鞭草香气。
他埋头在她颈窝,不说话,刚剪的短发硬如铜丝,刺着她耳后最嫩的一块皮肤。
安珏才草草搭建的心防,又被刺出个口子,软了声音问:“洗这么久呀?”
袭野淡淡应着,大手圈住她腰,丈量完围度,眉头深陷——前些日子每天换着法给她做吃的,好不容易养出点肉。她这一病又回到解放前,只能再进补一阵。
说到底他不够专业,补也补不到实处。或许还是要把营养师叫来。
想归想,手已经将她往屋里带:“你病刚好,别着凉。”
她却按住他的小臂:“下午切好的青杧还在冰箱,你要不要吃?”
“我不饿。”
安珏头顶蹭着他的下颌:“那你不要置气了,好不好?”
袭野以为洗了个澡就能坏情绪冲掉,可还是克制不住的心烦意乱:“没有。”
安珏真该用手机录下来他的语气,以后吵架他要是嘴硬,就循环播放。
可怎么又想到以后了?
安珏理了理思绪,将手滑下来覆在他手背,笑着揶揄:“你脾气再这么差下去,小心没人理你。”
他圈住她的手收紧了:“不要不理我。”
没等安珏回答,他又低声问:“你还会丢下我吗?”
安珏呆了呆,侧眸看到他眼中无边潮湿,也浸润她喉头,不禁一咽:“……我不会的。”
他不知听没听进去,呼吸声还是很压抑,压在她心底。
这样空洞的谎话,安珏不确定袭野是否已经洞察。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继续开释道:“前面在车上提到的,只是小时候我和稚京的玩笑话。你别当真,好不好?人都是会变的呀。”
“我不会。”
袭野说这话时音量不大,却快而笃定,掷地有声。
安珏一个晃神,转过身,抬头看定了他。
他的手也顺势绕过,牢牢垫在她背后,以防她不慎掉下去。却又很想和她一起掉下去。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每次见你之前我都会紧张,要想很久,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你高兴。现在也还是这样。我只要爱上了,就会爱下去。没有变过,也不会变。”
安珏的心脏一阵抽搦。
听到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年少时的她也曾这样热忱地告白,因为那时她真的坚信他们有未来。现在却强迫自己旁观,越沉溺就越要冷静,却还是难过得要命:“可我认为,要是感到疼痛,那就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