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您半夜三点领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了?”老屈在他旁边坐下。
梁洗砚抬起两个黑眼圈,把这段时间的猜测全盘托出。
老屈皱眉:“那你最多能得出商哲栋确实可能在迟秋蕊唱戏的时候出现在牡丹楼这个结论吧,后面那一串又是什么?”
梁洗砚坐直身子,手一拍:“您听我分析啊,我昨儿开场散场的时候都特意在看观众席,想看看商哲栋在不在,是不是来接某个戏曲社的女演员下班的,结果都没有!”
“他一直不在,那必然是早就在后台等着了,您想想,后台重地,闲人免进,能允许外人随意进出探望的,不是只有迟秋蕊的化妆间了么,其他戏班子的小演员谁敢开场前就把外人带进去谈恋爱,那不等着挨训呢嘛。”
“问题是迟秋蕊是男的啊,你那位室友,也是个好男风的?”
老屈问得很保守,虽然他早早就接触了梁洗砚这么个新时代的gay,但毕竟岁数大了,接受能力还是有限。
梁洗砚思考着:“他倒是没特意说过他是不是,但他也从来没跟女的谈过恋爱啊,三十岁了,一个前任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可能吗?那大概率不就是喜欢男的,但是不好意思说,才一直跟家里藏着,对外宣称单身么?”
有理有据,老屈都快被他说服了,以至于忘记了这番推论的大前提好像就不一定成立。
商哲栋到底去没去牡丹楼。
“那就算商哲栋也喜欢迟秋蕊吧。”老屈试图找个破绽,“那也不能说明他俩已经成了吧,说不定他只是单方面去送花送礼什么的呢,迟秋蕊,谁来都不见,多傲一角儿啊,说不定根本没答应他呢?”
“不是。”梁洗砚沮丧地靠回去,“我追了那么多年,送了那么多的花,连迟秋蕊的面儿都没见上,他商哲栋倒是能随意出入后台,您觉着迟秋蕊还能没答应他?”
“再说了。”梁洗砚嘟囔,“商哲栋长得那么好看,条件又好,他追谁能拒绝他啊。”
“那那可能就是了吧。”老屈看向身边的寸头,此时都快耷拉成猕猴桃了,在阳光下晒成一滩绝望的泥,了无生气。
“你也别太伤心啊,是不是,迟秋蕊毕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欢谁都很正常,咱们就是看戏的,喜欢他的戏就够了,人啊,别指望了。”老屈安慰起来。
梁洗砚抱着脑袋狠狠一搓:“他怎么能喜欢迟秋蕊啊!”
老屈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
“你不应该问迟秋蕊怎么能喜欢他吗?”老屈奇怪,“你怎么是站在商哲栋那边儿说话的,这哪儿是你小梁爷的风格?”
“啊——”梁洗砚迷茫地抬起头,很快低下去了,“唉随便吧,这两个都行,对我来说有区别吗,我的梦中情人就这么被我室友泡走了,而且人家两个还不知道谈了多久的恋爱呢,商哲栋一转眼变我情敌了!”
“我吧。”梁洗砚痛定思痛拍着老屈的大腿,“我早该想到的啊,您还记得我给迟秋蕊送过一束白洋淀的荷花吗,结果那天晚上商哲栋的车里就有荷花香啊!他后来搬家的时候还拿了几束去,谁能想到啊!”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不过这说明迟秋蕊确实喜欢我的荷花,单独拿了那一束走。”
但放下这个不说,悲伤再次涌来,他又是一拍,老屈说:“轻点儿您,我有骨质疏松。”
“对不住您,我不拍了。”梁洗砚收回手,神情真是前所未有的悲愤,“我现在一想到我送给迟秋蕊的那些东西,就跟给人家小两口调情似的,我就难受啊,我这颗心啊,一抽一抽得疼啊。”
老屈就有点想乐,又觉得这孩子挺可怜,憋着不上不下一个表情坐在那儿。
好在梁洗砚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叨咕。
末了,他再次仰天长啸:“商哲栋怎么能喜欢迟秋蕊呢!”
老屈心里面嘀咕:这孩子到底在意的是哪边儿啊?
与此同时,研究院内,摆着桂花的窗台边,正在写研究报告的商老师打了好几个喷嚏。
后背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的事情正在发生。
同办公室的姑娘小刘关切问:“商老师,用不用关上空调啊,现在入秋了,我看吹着您老打喷嚏。”
“你们开着吧,我穿外套就好了。”商哲栋穿身去拿椅背上的外套,又打了两个喷嚏。
“您这束桂花可真香,我坐窗户边闻一天了都。”小刘笑了笑,满眼羡慕。
“别人送的。”商哲栋说。
边儿上的张姐听见,说:“是不是追求者送来的,我看您三天两头都有鲜花往这儿摆,上回是荷花,这次是桂花,次次不一样,真有心意。”
商哲栋想解释不是追求者,转念一想,他又要编一个理由解释花是怎么来的,更为麻烦,于是只是抿唇笑了笑,权且当做默认。
下班时间,研究所王爷府红墙锦瓦的高处,困着一只喵喵叫的小猫崽。
小刘和张姐正想在想办法试图把猫救下来。
四处看了一圈,能爬上去的只有一棵宫墙边的石榴树。
但她俩谁都没这个身手,想寻求帮助时,在行色匆匆下班的人群里,一眼看到个亮目的高个儿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