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商哲栋这么个温室里头养大的娇花,君子堆里打出来的美玉,终于在今天意识到,哦,原来他天天叫四宝的人其实就是个市井无赖,人品奇差,道德败坏,所以对他生气,不想再来往了?
梁洗砚觉得他的想法很有可能。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以前都是商哲栋一厢情愿,莫名其妙的要搬来同住,莫名其妙说什么觉得他很招人喜欢。
现在好了吧,吓着了吧。
吓着也好,那该滚蛋了。
他提着步子,真的朝商哲栋走去。
美人儿还是那个美人儿,斯文漂亮地站在他面前,镜片儿后的眼睛里看着他,满是失望,满是气恨,梁洗砚以前就发现,商哲栋的眼睛很有神韵,就像是戏曲演员一样,没有情绪的时候淡淡的,可一旦真的装了酸甜苦辣,那感情就从眼睛里飞出来,藏都藏不住。
“商老师,您今儿不上班啊。”梁洗砚夹着烟,在商哲栋面前没骨头似的站定。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他很轻地笑起来,“您搬来第一天,我跟您说四合院是老破小,条件不好甭嫌弃,当时也是脑袋抽了忘了说了,其实——”
梁洗砚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总之,他突然就想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露出来给商哲栋看,希望这人能赶紧滚蛋,别再跟他吃什么早饭午饭晚饭。
“其实我也不是个好东西。”梁洗砚说完后半句,又笑了。
手里的烟还剩下最后一口,梁洗砚将它吸进,若是换个人,此次此刻,这口烟,他是一定会直直吐出去的,可面前的是商哲栋,在呼出去的前一秒,梁洗砚还是记着他这娇贵的“室友”闻不了烟。
到最后,他顿了顿,侧过脸,一口烟朝着身侧呼出,半点没让商哲栋闻见。
“走了。”梁洗砚从他身边要过,“您也快点儿找房子搬家吧,选我当室友,不合适。”
手腕再次被一把握住,这一次,力道大的甚至有点疼。
“请等一下各位。”商哲栋抬眼,嗓音清澈而洪亮,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与此,刚要散去的众人在诧异中纷纷投来目光,在看见出来说话的居然是商世坤的儿子时,那份诧异转为震惊。
梁洗砚还在发懵,听见商哲栋身边一个年老的秘书倒抽一口冷气,已经在伸手摸速效救心丸了。
而商哲栋的父亲,商世坤,梁洗砚虽然以前没见过,但见到这阎王阵仗,也大概能猜出来是谁,正拧着眉,眼底全是警告,眼神如某种阴冷的爬行动物,湿湿冷冷钉在商哲栋后背上。
这些所有,梁洗砚看见了,商哲栋当然也看见了。
可他全当没有,往那一站,大有种彻底豁出去的架势。
商哲栋捏紧梁洗砚的手腕,紧到他恨不得自己的手能变成一副手铐,将这人牢牢地栓在身边,哪也不能去才好。
“你”梁洗砚皱了下眉,“松开。”
“梁四宝。”商哲栋几乎是咬着牙才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如常,“我是不会搬走的,在这乖乖等我不许动,要敢走一步就试试。”
“”
梁洗砚看见商哲栋这幅样子,大为震撼。
不但震惊这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跟他说话温润克制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还震惊于他自个儿,居然被商哲栋一句话唬得住了脚,乖乖站住了。
当然,还有最后一层震惊。
这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危机又紧张的气氛里,还特么叫他梁四宝。
这人对叫他“四宝”这事儿是有多么执着。
似乎是不放心,也是警告,商哲栋的拇指在他的手腕上狠狠一搓,才松开梁洗砚,朝着那男孩儿走去。
“梁总。”商哲栋依然很懂礼数,先向梁季诚问候,“不请自来,赶上您的家事,很是抱歉。”
“啊。”梁季诚愣了愣,“是商董家的啊,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客气了。”
“刚才的事情我觉得有点蹊跷,能不能先不急着定罪,让我问问这个男孩。”商哲栋颔首,“还请您原谅我读书迂腐,遇上不懂的,总想搞明白。”
梁季诚卡了个壳,心想商哲栋的意思肯定就是商世坤的意思,虽然想不明白,但肯定是要点头的,所以说:“当然可以,你问吧,只是这种事儿说出来难听,都怕扰了商董和你的兴致。”
“小哲。”商世坤冷冷落下两个字,什么都没多说。
梁洗砚后背一直,敏锐地意识到商世坤是绝不想让商哲栋掺和的。
也是,梁家人这点烂事儿谁会愿意管。
可惜商哲栋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慢条斯理地走到那男孩儿面前,镜片儿的目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脸上冷得能凝出一层坚冰。
“梁洗砚部队的番号是多少?”商哲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