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缭绕的白烟从他脸庞前飘起,屋里愣是没一个人敢说话。
“行。”梁洗砚把烟拿下来,呼出一口烟,笑意散漫,“这么傻逼的话既然你们都信了,那这一屋子简直是傻逼开会,我没话说,爱怎么怎么。”
张波很快笑起来:“这才对嘛,大家都是哥们儿,愿意给你个悔改的机会,这样,你们谈谈赔偿,这事儿就过去了,别伤了——”
他的笑容和他的话在一瞬间同时凝固。
梁洗砚咬着烟,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之前,抬起脚狠狠踹向张波的大腿骨。
几乎是瞬间,张波痛苦地向后倒去,陀螺一样摔倒在地。
“谁跟你是哥们儿。”梁洗砚从唇边拿下烟,单眼皮淡淡垂着,“您可真逗。”
第29章第二十九折你要干嘛看起来好像想干……
直到张波痛苦倒地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说梁季诚家里这小儿子就是个十足的痞子,一身暴戾,难管难驯。
敢在会议室里当着长辈的面,叼着烟就动手的,圈儿里二代里面也就这位爷了。
商哲栋听见身边的金汛淼小声喝彩:“漂亮四宝,踹死丫的,太爽了。”
可是他看向梁洗砚孤立无援地背影,看他那阴沉沉又灰淡淡的眸子,知道这一脚并不是快意的报复,更像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被逼到绝境时一点点微末的反抗。
梁洗砚就像只被人抓住的兔子,逼急了,在笼子里咬了人的手一口,或许能咬出来一点儿血,但也就是那么一个小伤口而已,他仍然要被抓走,也仍然是只弱小的兔子。
报应很快就来,梁季诚看见他这么胡闹,三步并两步,仗着人多势众,举起手来,一巴掌狠狠抽在梁洗砚的右脸上。
很清脆的一声。
梁洗砚歪过头,眼神还是那个眼神,表情也依然是那个表情,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那白净的右脸上很快高高肿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是梁季诚恨到极致也好,还是逢场作戏也罢,反正,他这巴掌必须得挨,挨给在场的人看,挨给张波当报复,都有。
商哲栋在众人还在惊讶的余韵里,已经朝前去,郑新伟死命扯住他的胳膊,小声提醒:“小哲,老子训儿子天经地义,这个场面你是小辈,不能去!”
商世坤淡淡递来一道目光,尽是警告。
面子撑在这儿,梁季诚怒火上头,可这一巴掌打完,立马就后悔了,他迎头对上自己这私生子黑压压的眼珠那一刻,过去不少次的痛苦回忆泛起脑中。
梁洗砚的拳头快得谁都没看清,梁季诚心口一疼,身子向后飞去,一路跌跌撞撞,狠狠磕在会议桌边上,狼狈不堪低头咳嗽着,差点咳出血来,胸口火辣辣得疼。
“爸!”梁琳惊呼一声。
“还打吗?”梁洗砚笑得邪,抬手在自己下巴上一抹,“要不咱俩跟我出柜那回一样,再打一次?”
堂堂梁总面子里子丢了个完全,面目扭曲地瞪着他,
“懒得跟一帮蠢货多说,没什么事儿我就撤了。”梁洗砚咬着烟,双手插兜,晃了晃身子。
他目光冷沉地在张波身边一圈狐朋狗友中逡巡而过,冷笑一声:“这男的到底谁惹出来的,你们自己心里面门儿清,今儿既然有胆子来算计我,让我替你们背黑锅,回去以后就夹起尾巴藏好了,别让我摸着什么线索。”
“不然啊——”梁洗砚云淡风轻看了一眼张波,“下回也一样送一脚,但位置可就不一定是大腿骨了,直接断了您老儿孙福,也不是没有可能。”
“梁洗砚,你这个痞子无赖!”张波疼到现在,脑门上全是汗珠,才喊出一句话来。
梁季诚揉着心口,摆手:“全都散了,梁琳,去领着人谈谈赔偿,把人打发了,别闹大了叫外面知道。”
梁琳哦了一声,抱着胳膊翻白眼:“麻烦死了,梁洗砚什么时候能死啊,别来祸害我们家名声。”
人群熙熙攘攘散去,梁洗砚叼着烟,肩膀终于松了松。
他觉得累,累得只想回他的小院关起门来睡觉。
张波带来的那个男孩儿还在旁边哭着,控诉梁洗砚是怎么负了他的心,可梁洗砚到现在为止,连这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么拙劣的说辞还能跑出来行骗,问题是还真能骗成功。
想来还有点好笑,要不说还是梁家这私生子好用呢,没人在乎的人,扣屎盆子都不用找逻辑。
梁洗砚这么想着,也真的笑了,嘴里咬着的烟抖下几粒烟灰来。
他转过脸来,拖着步子想朝门外走,一抬眼,人群深处,对上商哲栋的视线。
他怎么在这儿呢?
为什么脸上有失望有愤恨?
商哲栋发什么脾气呢?跟他有屁的关系?